“说法似乎可信,但……眼泪太假。”
这便是褚越所有的评价了。
他信或者不信皓月已经不想去深究,她的心里始终纠结那一句“眼泪太假”的说法,她从小确实不怎么爱哭,没办法像其他女子那样泪水说来就来,但是,也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怎么能这么轻易抹杀她的努力呢。
这件事情,或许就这么过去了,侯爷没有表态,但世子严令府内众人不许传谣,尤其不能说世子妃半点不是,否则必严厉惩罚。
皓月放下心来,想着以后一定对褚越好一点,毕竟三番两次的维护,还是让人心里很舒服的。但是,她更加迫不及待想见到柳氏她们了,有些账是该好好算算了。
回门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皓月和青郁坐在马车里,褚越骑马跟随,其余一群下人紧随其后,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余府而去。
从侯府到余府要穿过长长一段街市,侯府马车比一般的更华丽气派,自然有不少人认得,凡是路过的百姓都自动避让,不敢冲撞。大多数人即使对世子很好奇,也只敢远远打量。
马上的世子虽然身份高贵,但从来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也不会与其他纨绔子弟一样随意纵马,在集市上疾驰狂奔,掀起一路尘土,这样不骄不躁又沉静自持的世子,在旁人眼里更显威仪天成。
皓月悄悄掀开车帘,打量前方引路的褚越,此时的她仿佛化身坊间平常女子,望着英俊帅气的男子忍不住心中荡漾,她脑中幻想着,有一日能同他一起纵马驰骋,两人之间没有欺骗,没有阻碍,如真正的夫妇一样过着美满的日子。
但当她瞄向一旁的青郁,即刻就被拉回了现实,她只是暂时顶替的,她不是余婉兮,不是世子明媒正娶的世子妃,是冒充的,假的,迟早从这个位子下去。要么被揭穿然后驱赶,要么把这位子还给余婉兮,只是不知道余婉兮还会不会回来。
青郁叹口气,她自然明白皓月心中所想,她自己心里何尝不是这般忐忑,但平心而论,她觉得比起自家小姐,皓月的性格似乎更适合当世子妃,她有脾气,性子又不懦弱,这样的人,也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欺负。
正当她们二人各怀心事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似乎遇上了一队人马迎面过来,一阵马蹄声自车前停了下来,之后便是有人下马的声音。闹市之中,若两方人马相遇,自要有人避让。
“见过世子。”那群人为首一人站出,向褚越行了一礼。
“原来是厉推府,带着这么些人,急匆匆的去做什么?”褚越坐在马上,居高临下问道。
皓月掀开车帘偷偷打量,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和褚越对话,身后整齐的立着一群捕快,那个身着官服的年轻人,想必就是世子说的“厉推府”了。
厉谨面色镇定,但掩饰不住神情中透出的一丝兴奋,“回世子,方才接到百姓报案,在城外清河渡口旁发现一具女尸,所以属下正带人前去查看。”
“哦,那你且先去忙吧。”褚越对这种事情并无多大兴趣,偌大的城中每天不知有多少人丧命,于是便招手让马车往旁边让了让,让捕快们先过。
众人离去后,褚越继续领着他们缓缓前行,他转头和身旁的墨舟随口聊起,“厉谨初入京州府衙便遇上这种案子,看他的样子,倒是颇为兴奋。”
墨舟想了想,正色回道:“他与其他纨绔子弟不同,是个有志向的人,想必是有机会得以施展心中抱负,所以内心欣喜。”
褚越点头,“嗯,若都如他这般心性,朝廷会多不少好官。”
皓月没有听他们接下来说的话,她起初听到女尸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但甫一听到清河渡口,突然想起一事,她之前在清河边藏身躲避追杀的时候,曾经亲眼目睹一人落水,而这个清河渡口,在偏下游的地方,正是离那拱桥不过几里路,莫非这女尸就是那晚上看到的……
回想片刻,她突然小声问青郁:“当初,你是怎么在清河旁寻到我的?”
青郁一愣,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只见她面上焦急,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她道:“换句话说,你为什么要去清河旁边寻你家小姐?”
青郁被她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懦懦回道:“因为清河上那座拱桥是小姐与情郎常私会的地方,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所以就想着去那里试一试……”
话音未落,却见皓月脸色惨白,声音有些颤抖道:“待会儿你找个借口离开,立马去城外清河渡口打听一下那女尸的身份,一定要快!”若真如她心中所想,那事情也太巧了,但也着实骇人。
青郁见她异常严肃,便连忙应下,心中却有些不祥的预感。
不久之后,马车停下,他们一行人便到了余府,青郁按照皓月的吩咐,并没有进余府去,而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暗中离开。
毕竟是世子前来,余鸿和柳氏面上十分恭敬,各种礼数也很是周全。
皓月因脸上红斑未全消,所以依旧戴着面纱,柳氏和余兰儿暗中打量,知道余婉兮必定是出了问题,内心很是得意,见世子并无不悦的神色,只当是世子当着外人要面子而已。
寒暄一阵之后,余鸿看了几眼皓月,终于忍不住疑惑道:“不知世子妃为何一直戴着面纱,可是有什么想法?既然是回门,这样可是有些失礼了。”即使当着世子的面,余鸿也没有怎么收敛,仍然面露不悦,对世子妃更是谈不上恭敬。
褚越心下了然,当着他的面子还能这么对自己的女儿,可见平时对她更加不好,这做父亲的竟然如此偏心。
“父亲不知道么?”皓月早就等着他这一句了,她本来就对余鸿毫无感情,若不是顶着父女的名义,连半点好脸色都不会给。说罢,她一把将面纱扯下,“出嫁那日,女儿受的委屈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余鸿诧异,“这……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当了世子妃,毕竟还是他的女儿,见到她如此无礼,他本是十分不悦的,但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褚越见她面上微红,神色冷峻,知道她是气急,便语气淡淡道:“大婚那日,世子妃被人下毒,险些破相,后来查了是喜服被人动了手脚。岳父大人,这怎么说?”反问的时候,语气骤然变冷,盯着余鸿,似是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余鸿心下骇然,他从不知还有这种事情,自然也不相信府里的人会做这种事,他看向柳氏,只见柳氏面不改色,无任何表示,似是与自己毫无关系。
☆、证据
“世子,这想必是误会了,为了筹备婚事,府内上下尽心竭力,怎么敢有人动这种手脚,实是太匪夷所思,或许是有人故意诬陷,世子切勿偏听偏信……”
还未说完,褚越直接打断:“世子妃中毒是我亲眼所见,也是本世子亲自找人验的毒,你是说我诬陷你了?”
“不不不,不敢……”余鸿险些跪下,不过想到现在自己是岳父的身份,勉强站直了身子。
“出嫁前是余小姐,出嫁后便是世子妃,既然有人蓄意谋害,对世子妃不利,自当严惩。”褚越转头看向柳氏,眼神犀利,“喜服是余夫人置办的,余夫人还不认罪,是要我报官吗?”
柳氏大惊,没想到世子竟如此直接了当,慌忙跪下,“我……我没有,这是没有的事……”
余鸿自是不愿相信是柳氏所为,但世子直接指出来,语气笃定,便说明他有十分的把握,他转向柳氏,顿时气急,“你……你怎么能干这种事情,世子妃是什么身份,怎能随意谋害!”说罢瞄了一眼褚越的脸色,立即转身朝柳氏抬脚踹了过去,柳氏重重倒地,这才发觉大事不妙。
余兰儿见势不妙,突然朝褚越跪下,哭着辩解道:“世子,母亲是冤枉的,她什么都没做,您再仔细查查,说不定是余婉兮,是她自己下的毒,她要诬陷母亲,她先前还想害我,给我下毒,她不是什么好人,她还……”
不等她说完,“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的落在了余兰儿的脸上,清脆响亮,余兰儿身形一颤,旁人全都大惊失色,连褚越也愣了一下。
皓月先前一直冷眼看着她,对她们死不认账还颠倒黑白的样子厌恶至极,和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讲道理,不仅辨不明还浪费时间,扭捏造作的那套把戏,她可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