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日,原本应该在会同馆忙碌的褚越,却急匆匆的提前回府了,同时还带回了一个人。他们一起进入侯府的时候,迎面遇到了皓月。
她看着来人,有些面熟,于是,问褚越道:“这位是……”
褚越回道:“这位你上次在酒楼见过的,夏成周夏公子,最近他先住在侯府了,你待会儿让人把客房收拾出来,对了,吩咐下去,不要声张,夏公子住在侯府是秘密。”
她点头答应,却有些疑惑不解的打量夏成周,夏成周对她颔首微笑,“叨扰了。”
褚越见她有些好奇,想了想便小声告诉她:“最近辰国来访你听说了吧?夏公子就是辰国来使,但使团昨日在鸿羲山下被山匪截杀,他是好不容易逃出来,通过齐城联系上我的,这事有蹊跷,所以他暂时不能露面,先住在侯府,时机成熟再搬去会同馆。”
“哦。”她这才明了,但仍旧疑惑,他上次来大州不说自己是客商么,怎么又变成来使了?
夏成周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只好解释道:“抱歉上次隐瞒了身份,但这次,在下确实是受命出使大州,家父夏贤,乃辰国左相。”说罢,有意无意的打量她的神情。
她听到夏贤这个名字,眉毛动了一下,随后客气道:“夏公子就安心住下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说完,找了借口赶紧离去。过后又仔细想了一下,夏成周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和她说自己的身份,她还没问,他就主动说出来了,不知是什么用意。
按照她的计划,她今晚是要去鬼市的,要想办法买一具女尸,先前的打算是她到时假装溺水,然后用女尸代替自己的身份,后来一想,自己并不会水,到时候别假戏真做了,于是改了主意,先去打探一下鬼市上有没有假死药。
这次来鬼市,只有她独自一人,因此轻松许多,面具自然也是要戴上的。还没等她走到卖药的地方,就发现今日卖奴隶的摊子格外热闹,路过的时候,便多瞧了几眼。
一般被卖的奴隶,很多都是孩子,家里穷过不下去了,才会将人卖给人贩子,也有少数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被人贩子给骗来卖的。她才扫了一眼就觉得有些怪异,那群奴隶大多都穿的破破烂烂,但其中有几个人明显衣着华丽,压根就不是穷人。
“下一位!”那贩子高声喊着,一把从后面揪出来一个胖子,将他嘴上的布团扯下来,贩子还没有开始喊价,那胖子就嚷嚷起来了。
“放肆!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辰国来使,我姑姑是辰国皇后,居然敢掳我,还敢发卖!到时候我姑父派兵打过来,弄死你们这帮……”贩子一听这狂言,当他是在发疯胡说,一巴掌就将人掴到地上。
底下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都觉得这种疯子卖不出什么好价钱,那贩子一见要亏钱,连忙赔笑,随后朝那胖子啐了一口,“还辰国皇后?那老子就是辰国皇帝!”说罢下面人又开始起哄。
那胖子的手被捆在背后,跪在地上,好不容易颤颤悠悠的直了身子,又被一脚踹倒在地上。贩子叫嚣道:“但凡到这里来的,都丢了以前的身份,管你之前是谁,现在就是奴隶!是畜牲!懂么?”骂完后朝台下一拱手,“好了各位,这胖子呢,看着还有些力气,买回去能做个苦力,就便宜卖了,一两银子,谁要?”
皓月心中一动,只见那胖子半天爬不起来,身后有两个人挣扎着上前去扶他,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和一个老嬷嬷,三人似乎是一起的,再看衣着也都不差,那少年在胖子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似是在低头劝他。老嬷嬷一脸的担忧,目光中透着绝望。
她向前一步,对那贩子挥挥手,“我要问他几个问题。”
贩子没想到真的有人要,连忙让了让,她走上台来,蹲在那三人面前,低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那个瘦弱的少年眼前一亮,想了想又谨慎的沉默了,警惕的打量她。那个老嬷嬷一见,似是抓住一根稻草,忙答道:“我们确实是辰国使团的人,我们的人走到鸿羲山的时候遇到山匪了,所以……”那个少年想要制止她继续说,但她叹口气,“小七,都到这份上了,咱们能脱身就不错了……”
“那我问你……”皓月肃然道:“你们使团的正使是谁?”
这时,那胖子忽然激动了起来,“是夏成周!我……我是副使谭子民,我的姑姑真的是辰国皇后,你救救我们,我们会报答你的……”说罢抓着她的袖子摇晃。
皓月嫌弃的将他的手扒下去,起身对那贩子道:“这三人我全要了!”
三人一脸的吃惊,随后感激的望着她,相互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只有那个叫小七的少年探究的打量她,并没有其他两人那样高兴。
皓月将三人带出了鬼市,将他们丢在离荣安侯府不远的街道上,对他们道:“负责接待辰国来使的是荣安侯世子,你们直接去侯府求见世子,悄悄去,不要声张。”
之后,远远看着那三人顺利的进了侯府,她这才放心离开,从后院翻墙回到自己的院子。
对于他们三人突然回来,夏成周自是惊讶又欣喜,随后一一向褚越介绍,“这位是随我一起出使的谭副使,谭子民,这是小七,我的随从,还有这位,是照顾我的李嬷嬷。”褚越见他对待下人没有半点轻视的意思,对他的人品有了几分赞赏。
随后,夏成周又详细的问了谭子民他们逃出来的经过,说到鬼市这一段的时候,却有些含糊不清了,一来谭子民觉得自己被打很丢脸,二来他们完全没看清救他们的人长什么样,所以夏成周只好私下又去问了小七,这才明白了个大概。
谭子民这会儿完全不是先前的狼狈样子了,整个人气势一下就上来了,想到自己不堪的经历,忽有些忿忿不平的对褚越道:“你是大州的世子?那你可要帮我们讨回公道,我堂堂辰国来使,居然在你们这里被山匪打劫了!这说出去像什么话,可是要引起两国大战的你知道吗!所以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这事我和你们没完!”
夏成周有些尴尬的看了褚越一眼,干笑的劝了谭子民几句,这才好不容易将他哄去休息了。之后忙向褚越解释道:“世子见谅,他毕竟是皇后的侄儿,所以平时趾高气扬惯了,他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褚越自然是十分理解的,这谭子民一看就是个草包,不过仗着是辰国皇后的外戚才给了个副使的位置,和谈应当是不指望他的。之后,他便告辞,让夏成周他们好生歇息。
褚越走后,夏成周变得忧心忡忡,想起他们这一路,确实不怎么顺利,幸好他们运气好,想到这里,郑重对李嬷嬷道:“嬷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别忘了带你来的目的。”
李嬷嬷连忙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答道:“公子放心,老奴一定不负相爷重托。”
夏成周转身对小七道:“这几日你私下联系咱们在城中的一些人手,让他们找找,使团里还有没有幸存的人,然后暗中查清这件事,看看山匪劫道是巧合还是有其他原因。”
小七点头称是,之后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正色道:“公子,谭副使性子太冲动,会不会坏了咱们的事?”
夏成周笑的狡黠,“其实这次是父亲提议让他跟来的,就是要让他搅局,才好掩人耳目,他多多惹事对咱们更好。”
小七似懂非懂,但一细想仿佛又明白了一些。之后几人便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挑刺
次日,两位来使便被安排和褚越他们一起用饭,一张桌子坐了四人,菜品是皓月选的让厨房做的,虽说不是山珍海味,倒也可口,小七和李嬷嬷站在夏成周身后服侍。
谭子民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随便吃了几口,脸就拉下来了。“不是说大州地大物博么?就用这种菜招待来使?这是人吃的嘛,我在辰国,一顿至少有二十几道菜,样样都是精致无比,这算什么!”说完将筷子一撂。
夏成周摇摇头,一脸的无奈,褚越面无表情,说得不好听些,他们现在是在侯府避难,若要论招待,也是会同馆该招待他们,在这里,他们顶多算借住。
谭子民见没人理他,心中越发气闷,拿起筷子开始开始敲碗,这种举动算是十分无礼了,其他人全都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