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案子与以往都不同,是因为涉案的人是太子,表面看来,案情十分明了,是太子当众打死了绿乔,很多人都看见了的,但实际上,厉谨却对此事有所怀疑,他将在场所有人的证词一一查阅,然后一次次进行案情推演,还是觉得,以太子当时下手的程度,是不足以将人打死的,但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他却说不上来。
正烦恼之际,见皓月来了,便一如往常的和她聊起这事来,她见厉谨待他如之前一样,对她的身份没有丝毫顾忌,且绝口不提,心里才真正放心。
之后,听他讲完这个案子,她说了自己的看法,“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说人是太子打死的,那对太子自然有影响,虽然不至于真的与庶民同罪,但也失了民心,若人果真不是太子打死的,太子便不必担那些责任,依旧地位稳固。”
厉谨点头,他也正是烦恼在此,“可我作为推官,自然是以真相为重,看皇上的意思,自然不希望太子有错。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又找不到更多的线索。”
她琢磨了一下,忽然问了个问题,“太子失势对谁最有利?”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这事再细想下去,说不准就是皇族内斗,而这风向偏向哪一边,现在就看厉谨怎样上报这件事。若以她的想法,自然是希望太子倒霉,但厉谨这个人一向中立,不爱搀和进去,按他的性子,应当是想继续往下查。
然而,不等厉谨继续纠结,上面的意思就传达过来了,这件事情直接移交刑部处理,由刑部调查后向皇上呈报。看来厉谨的父亲还是心疼儿子的,毕竟是刑部尚书,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厉谨将相关卷宗一一整理好,等着来人向上呈交,然后对她无奈的笑了笑,“现在不用我操心了。”
她想起自己此次来的另一个目的,便对厉谨道:“其实,我这个人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也很怕死。”
厉谨见她突然说这种话,有些不太明白,疑惑的看她。
“所以……”她斟酌着言语,继续道:“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离开,你多保重,你先前的好意我心领了,和你交朋友,我很开心。”
厉谨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但心里隐隐能猜出她的意思,只装作不知道,“嗯,那你也保重。”
这次她离开的时候,厉谨没有去送她,一个人静静的坐了许久,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段浮生没有失信,说要来找皓月,就一定会来。他们依旧在月华园相见,但这次的段浮生与上回有很大的不同,整个人变得意气风发,往那里一坐,瞬间就有了威仪和气势。
“小月儿快过来参见门主。”他斜睨着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白了一眼,鼻孔里冷哼了一身,“你可别忘了,我早就退出无常门了,现在还被当作叛徒追杀呢!”
“以后,就不一样了。”段浮生似乎心情格外舒畅,“格杀令是父亲下的,但他已经不是门主了,从今以后,你的格杀令撤销,曾经的叛逃既往不咎,身份和尊位全部恢复,只要有我在,谁都不敢再动你!”说着,便朝她怀里扔了个东西。
她本能的抬手接过,却是她曾经的令牌,正面是一个“玄”字,是她在无常门里的尊位,反面是个月,是她的名字。无常门里的杀手按能力划分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等级,她是玄字号的。
看清之后,她连忙要扔回去,被段浮生又一把推了回来,“你先拿着,没有让你现在就决定,你自己权衡一下,是在这里继续当假世子妃,随时担心会被揭穿呢,还是重新回到无常门,逍遥度日。你想想,作为老朋友,我会亏待你么?”
她看着那个令牌,心中纠结万分,格杀令撤销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一直压在她身上的那个负担终于解除了,往后可以好好活着不必担心。但是,如果答应了他回到无常门,那将永远困在那个地方,一辈子无法摆脱,如果她想这样活着,当初又何苦叛逃呢?
等她回神的时候,段浮生已经离开了,他太了解她了,她这人吃软不吃硬,若强迫她选择,定会适得其反,还不如让她自己想清楚。
安氏真是个尽心尽力的好婆婆,心心念念着要抱孙子,果然就给他们找来了大夫,说要看看两人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大半年还没有动静。
褚越和她被强拉过来让大夫号脉,老大夫倒也仔细,然后正要开口说点什么,抬眼看到一脸期待的安氏,和一屋子下人婢女,有些为难道:“夫人,我有些问题要问问世子和世子妃,关乎病人的隐私,你看这……”
“哦……”安氏明白过来,笑眯眯的让下人们都退下了,自己也默默退了出去。
“二位上一次行房是什么时候?”屋内只有三人,大夫便不再顾忌,问的很直接。
“昨晚。”褚越一脸坦荡,皓月低头不自在的捋捋头发,心道也不看看两人才圆房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有喜。
“嗯。”大夫捋捋胡须,接着问道:“一月大概多少次?”
这个问题皓月还没有反应过来,褚越抢先答道:“不少。”
“可有不适之处?”
“无不适,甚好。”
不管大夫问什么,褚越都能答的坦坦荡荡,皓月忽然觉得他瞎掰扯的本事还真是不错,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褚越并不完全是胡扯,至少,大夫问她来月事的日子,他都能说的一清二楚,比自己记得还清楚,这让她吃了一惊,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送走大夫之后,褚越看她面上惊讶的表情,一脸得意,“了解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奇怪的?”
安氏听完大夫的诊断又仔细问了许多,然后开开心心的进来,“大夫说了,越儿身体很好,没什么问题,倒是你……”说着拉住她胳膊,捏了一把她的腰,有一丝丝嫌弃,“哎呦,你看你这瘦的,大夫说你身体虚弱,要好好补补,哎呦,这一点肉都没有……”
“还是有点肉的。”褚越一脸坏笑,嘴上倒是一本正经,“是该补补。”说着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她的胸前。
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丝嘲讽,于是,暂时忍了忍,送走安氏之后,她将房门一关,几步走过去,揪住褚越的耳朵,“世子刚刚那眼神什么意思?”
褚越长这么大都没有过这种待遇,惊讶的同时,竟还能保持淡定,淡淡一笑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表示赞赏。”
她很不服气,“你这个……”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人堵住了,然后又被打横抱起,直接丢到床上,很快就被控制住无法动弹。
“大白天,我也不介意的。”褚越俯视着她,笑的一脸狡黠,“只是没想到世子妃竟然这么心急。”说完也没给人反抗的余地,反正对于某人,她向来也无力反抗,她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被吃干抹净。
☆、来使
这日的早朝,皇帝很头疼。因为据说辰国不日将派来使到访,与大州商讨和谈之事,本朝皇帝不是个好战之人,早就不想再和辰国打来打去,或者搞一些小动作恶心彼此,所以是非常乐意促成和谈一事的,但问题就出在由谁来接待来使上,这个事情让朝臣争吵不休。
以往这种事情都是由太子出面,但最近太子的名声下滑的厉害,尤其是千凤阁那个案子,虽然刑部给出的说法是太子下手不重,只是那绿乔身子孱弱不比常人,所以这事情就是个意外,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是官员们惯用的,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但很多人还是表示不满,有一半的朝臣反对太子接待外使。毕竟这种劣迹对储君而言,是非常不得民心的,至少要等百姓暂时忘记这件事的时候,太子才适合再露面,近期还是低调为好。
皇帝也知道他们是对的,但总归心里不愿意,而这个时候,荣安侯力荐三皇子来处理此事,于是其他人只好顺水推舟的响应,这事便顺利成章的落在三皇子身上。
没几日,褚越回府的时候就带回了一套鸿胪寺少卿的官服,是三皇子点了这个差事给他,让其协助接待来使,虽然品阶不高,但大小是个差事,褚越还算满意。离来使抵达的日子越来越近,褚越最近便去会同馆忙着接待事宜,手下其他的事情便都交待给墨舟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