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谨琢磨着话里的意思,江知仪对问到的这两人都是十分瞧不上的,但似乎可以问问她的夫君刘竹安。
正巧,门房上来报说公子回来了,没多久,就见一个年轻男子负手经过,见到他们,停住了脚步。
厉谨拱手行礼,“刘公子。”
皓月这才知道,他便是刘竹安,此人倒是相貌堂堂,不过这种长相略显阴柔了些。他随意向厉谨低头示意了一下,面上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看到皓月时,表情怔了一下,似是并不认识,但也没兴趣多问,很快便将目光移开了。
他朝三人走了过来,像是没看到江知仪似的,“厉推府今日到访所谓何事?”
“今日是为查案而来,有些事情向夫人打听一下。”
刘竹安略显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坐下翘起腿,给自己倒了杯茶。江知仪意味不明的扫了他一眼,随后向厉谨二人福了福身子,“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
刘竹安这个人从一进来,给皓月的感觉就不太好,也不知是心情郁闷还是长相就如此,好像一直就板着张脸,看起来十分傲慢无礼。
厉谨却不以为意,正色问道:“不知刘公子和认识玉萝姑娘?”
刘竹安拿茶杯的手顿了顿,似是回想了片刻,“你是说千凤阁的那个玉萝?不怎么认识,只是和朋友出去喝酒的时候见过几回。怎么了?”他的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她被人杀了。”厉谨仔细盯着他的表情,脱口而出。
刘竹安略有些惊愕,仿佛只是微微有些惊诧,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哦。”他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这些事情,或者说,他看起来不关心任何事情。
两人便打算告辞了,刚走几步,一道身影像只花蝴蝶似的窜过来,直扑到皓月面前,“你来了!我平日起得晚,刚听丫环说你过来了,赶快梳洗好出来迎接。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她两只手像八爪鱼似的抓着皓月,皓月有些无奈的将胳膊抽出来,“嗯,够意思。”
这时,却听到刘竹安咳嗽了一声,刘竹心仿佛此刻才看到他,立时站直了身形,“大哥早。”
“你一个女子,整日咋咋呼呼成何体统,还有,不要老是往外面瞎跑!乖乖待在家里学学女红。”
刘竹心温顺的答道:“知道了,那我先送客人出去。”说罢就拉着皓月往外走。
一出江府大门,刘竹心就原形毕露了,“终于自由了,走吧,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皓月心里对刘竹安有很多疑惑,眼前正有个现成的解惑人,她自然不会放过,“话说,你的哥哥和嫂嫂关系怎么样?”
她与厉谨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不解之处,那夫妻两人从见面就无任何目光交接,彼此如陌生人一般,外人看着怪怪的。而且还有一点,现在正是清晨,那刘竹安却是从外面回来的,一整夜没回府,作为妻子的江知仪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刘竹心顿时神色黯然,“说起这个,唉,他俩成亲也有几年了,但关系却有些冷淡,平时都说不了几句话。”
“这是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刘竹心这时却有些为难的开口,“我觉得问题出在我哥的身上,既然说到这个,我今天想请你们帮个忙,正好也有你这个推官在。”她指指厉谨,“你们能跟我去个地方么,我想查件事情。”
“你哥不是不让你乱跑吗?你跟我们出去不怕被骂么?”
刘竹心鼻孔哼了一声,“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连我爹都不管这些的。再说了,他还不是天天在外面鬼混,还有资格说我?”
两人愣了愣,把前后的情形连起来,似乎知道了些不太好的事情,倒也佩服她的实诚,什么都敢和人说。刘竹心倒不以为意,立刻就将两人当成了忠实的盟友,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仿佛真的要去做什么大事一般。
于是,在刘竹心的带领下,三人走上街市,七拐八拐,绕过了好几条小巷,终于停在一家奇怪的店面前。刘竹心面色如常一派无辜,皓月脸上只有疑惑,完全看不出来这家店是做什么的。
刘竹心解释道:“我有几次偷偷跟着我大哥,就发现他老是来这个地方,所以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地方。”
厉谨瞥她一眼,黑着脸,盯着门头上那个牌匾,咬牙切齿的问她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皓月指着牌匾,一字字念道:“南——风——馆,是做什么的?看起来有点像酒楼,是喝酒的地方?”
两个姑娘一脸求知若渴的看着厉谨,“所以到底是什么地方?”
厉谨幽幽一声叹息,为二人答疑解惑,“南风馆即男风馆,男子的男,也就是小倌馆。”说罢深怕二人再接着问小倌馆是做什么的,“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
幸好两人也不是真傻,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
☆、小倌
按照刘竹心的说法,她哥常常来这个地方,还总是在这里过夜,所以她要弄清楚他为什么在这里过夜,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还进去么?”厉谨玩味的看着她,“你要想清楚。”
刘竹心似有退缩之意,不过皓月心里想的却是,反正线索越多越好,万一就查到点什么呢。因此,有些腹黑的劝导她:“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大哥平时都和谁勾三搭四么?”
斗志一下就被点燃了,“对,我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勾引我大哥!”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壮志凌云,气势汹汹。
幸好她们二人今天原本就穿的男装,否则眼下还不好进去了。于是,厉谨带着两位姑娘,堂而皇之的进了小倌馆。
这小倌馆的内部与千凤阁看起来相似,毕竟作用也差不多,只不过这里连一个女子都看不到,连仆人也都是男子。
见来了新客,立即有年轻的小厮上前招待,“几位公子看着像是头一回来,若有不明白的只管问小的便是。”
那小厮暗暗打量了皓月和刘竹心,见二人容貌过于阴柔,更像女子,不过转念一想,他在这里见得多了,有这样柔媚的男子也不奇怪,便不疑有他。
厉谨知道两个姑娘不便暴露,自己只好主动开口:“我们确实是第一次来,也是朋友介绍过来的。那朋友叫刘竹安,不知你听过没有?”
“噢。”小厮一副恍然模样,随即笑容更显殷勤,“刘公子乃是敝店的常客,几位既是他的朋友,便也是贵客。不知诸位今日想找什么样的来伺候?”
一听这话,三人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他们几人又不是真的来找乐子的,顿时尴尬异常。
只厉谨淡定自若,“不知竹安兄平时喜欢哪个?不如就叫来和我们聊聊吧。”
小厮向来伶俐,自然明白他们也是初次来不自在,便欲遂其意,“刘公子平日最喜欢的就是瑞生了,我这就带几位去见见。”
小厮立刻腿脚麻利的带三个人上楼,到楼梯口的时候,让三人稍等,他一路小跑而去,片刻之后,面有歉意的回来对三人道:“哎呀不巧,瑞生此时正在接客,三位是先下楼稍坐片刻,还是换个人来伺候?”
厉谨看了其他两人一眼,然后拂了拂袖子,“那我们便下去等等吧。”
三人在楼下喝茶歇息,不住的好奇打量周围,不是看别的,而是偶尔有路过的小倌,皆是女子打扮,这让他们大开眼界,那些小倌个个长得十分俊美,面若桃花娇美艳丽,虽是男子,但都是偏瘦体型,若从背后看与女子无异。
皓月和刘竹心只当是来见世面的,不过图个新鲜,而厉谨越坐越觉得不自在,心里有种十分不舒服的滋味,一想到那些不得已过来卖身的小倌,若不是生活所迫想必也不会做这种营生,便又有些同情他们。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瑞生那边的客人好像出来了,小厮便过来知会他们可以上楼去了。
三人走到楼梯口正要上楼,而楼上刚刚完事的客人和随从正从那里下来,于是,五个人便在楼梯口碰了个面。
这一碰面却如白日见鬼,几人抬头时皆愣在当场,霎时间全都呆住了,几双眼睛互相盯着,目光中满是惊诧。
几乎是异口同声,“你们怎么在这里……”
楼上两人,就是所谓的瑞生的客人,一个是褚越,一个是随从打扮的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