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觉得情况不对,慌忙向楼上跑去,“玉萝!玉萝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开开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响,顿时寂静的吓人,忽然吹过一丝冷风,她觉得后背好像渗出了一层细汗。
不管那么多了,她猛地将门撞开冲了进去,外屋没人,再看里屋,静悄悄的,那水晶门帘还在轻微的晃动,证明方才有人从那里经过,她立刻朝窗户望去,窗户是大开的,可她第一次进来时,明明是紧闭着的啊。
她试探着,一步一步往里屋走去,看向床上,那个躺着的身影,十分平静,像睡着了一样。
等走近了,却忽然看到衣服上的血迹,抬头,连纱帐上也溅了好多,星星点点的,血迹的来源,是床上人的脖颈,雪白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窟窿,像是什么东西刺进去了,之后又被拔掉。
“玉萝!”她忍不住叫出声,但显然没有任何回应,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那人仍是玉萝,方才还和她说了话的,上一刻还活着的人,此时睁大双眼,瞳孔幽深,死死盯着正上方,一脸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皓月勉强稳住身形,移开目光,不再看那个还在淌血的窟窿,身子有些颤抖的后退了半步,差点沾上纱帐上的血渍。
她在心里强迫自己镇定,然后,缓缓打量屋中的情形,希望自己能找到些线索,但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连方才给她倒的那杯茶都没有被动过。
但是,有一个地方不一样了,是妆台,那个簪子不见了,她临走的时候还把玩过,然后将其放回到妆台上,就在那盒胭脂的旁边,但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其他物品也没有变化,她不死心,一一打开那些首饰匣子,但都没有找到,哪里都没有。
又是那个簪子!这次又丢了,她突然回神,簪子?玉萝脖子上的那个伤口的形状,似乎就是簪子刺的,难道这次,白玉蝴蝶簪是凶器么?那凶手又把簪子带走了!
这次,她又慢了一步。
自从那天亲眼目睹余婉兮惨死,这已经是第三个在她眼前死去的女子了,就像是一场连续不断的噩梦,偏偏每次都被她撞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这凶手,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杀了玉萝,为什么不干脆留下,趁机也杀了她灭口呢!如果那样,至少还能知道凶手是谁。
她不敢再多留,连忙退了出去,但要想办法通知其他人,至少要让他们报官,刚下楼,她便看到一个小丫环提着水桶往这边走来,或许是过来收拾浴桶的,她忙躲到树后,心道这下就不用她来操心怎么通知别人了。
果然,丫环上楼还没多久,一声尖叫响起,震耳欲聋。
花魁之死第二日就传遍了全城,千凤阁一夜之间被推上风口浪尖,千凤阁里的姑娘们人人自危,生意是暂时没法做了,官府严令暂时歇业配合调查。
厉谨变得格外繁忙,案子一个个冒出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让他烦恼不已,这京州城好歹是天子脚下,这最近几月怎么总有案子,关键还都是些无从查起的。
不过想着这花魁身死,怕是有很多纨绔子弟要心碎了。但当下,怕是要心碎的只有他了。
又是一击致命,又是跳窗逃跑,连死者也和上次一样,身旁没有其他人,都是独自一人到现场,这种坏境真的太适合作案了。
他有些没精打采的让人将尸体先运回去,仵作也检查过了,是尖细物刺入脖上血管导致失血过多而亡,下手狠毒果断,毫不拖泥带水,这凶手若不是与死者有深仇便是冷血。
他让捕快将相关人等带回衙门询问,自己便先回去了。
刚走到府衙门口,看到个熟人,不过这会儿倒是没什么心情热情招呼,“世子妃,是你啊。”
皓月早就等着他了,她仔细想过了,凭着自己一个人确实很难查清真相,毕竟她也不能随便抓人来审问,且凶手还藏在暗处,所以就想着,多少再透露点线索给厉谨,借助官府的力量应该会容易查一些。
她收起平时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有些小心翼翼的盯着厉谨,目光十分恳切,“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这里有些线索,你能不能保证不怀疑我?”
她昨晚摸黑去找了死者,还跟人聊天,在她房里逗留那么久,且还看了尸体,若是让厉谨知道这些,怕是想不怀疑她都难。
☆、问询
“哦?”厉谨饶有兴味,“你又有线索?这么巧啊?”心道,她怕不是个福星吧,每次都有线索,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若不是碍于身份,举荐她来当个推官倒是不错的。
于是,她将昨夜偷偷去找玉萝,还问了她簪子的事情告诉了厉谨,还加上了一些她的猜测,比如凶手可能是玉萝的情郎,杀了人带走了凶器等等。
厉谨这次虽然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簪子,但仵作将现场的那些首饰跟伤口比对过,并不相符,于是,自然相信她的猜测,也认同白玉蝴蝶簪是凶器,并且被凶手带走了。
知道了这些,厉谨立马让捕快去传人问话,首先要问的,自然是玉萝平日的几个熟客。
虽然这种青楼姑娘与恩客私下接触的事情十分平常,但像玉萝这种,连自己贴身婢女都要隐瞒的,定然是急于掩人耳目,完全不想让外人知道,其中必定有隐情。
厉谨问话的时候,皓月在隔壁听着,首先问的就是那个张员外,先问簪子的事情,他一头雾水,看来也不像是装的,后来的那几个,也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看起来不过是玉萝的裙下之臣,冤大头而已,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他们一想到自己曾经为花魁一掷千金,如今全打了水漂,简直痛不欲生。
之后又询问了千凤阁上下,整个千凤阁,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玉萝那个相好到底是谁,只知道她近年来不怎么愿意接客,只偶尔见见熟客喝酒谈天而已,而且看她近来的样子,似乎是有人愿意为她赎身了,所以一直心情不错。
这可把人难住了,皓月怎么也想不通,这人怎么如此神秘,藏头露尾的,难道是有什么心疾,每次和姑娘秘密交往也罢了,处一段时间后还要把人杀掉?怕不是个疯子吧。
若是再不将他揪出来,说不定又会有其他女子受到伤害。
为了警醒那些单纯的姑娘们,皓月让人散播了些传闻出去,说近来京州城出现了采花大盗,假装和女子交往,但玩弄一段时间就会将其杀害,以求刺激,提醒大家勿要轻信这种人,尤其是一直交往但不愿公开,又迟迟不提亲的男子,说不定都有可能是采花贼。
这些说法一出,还是有些效果的,一些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小姐们顿时都提高了警惕。
由于皓月心里十分清楚两个案子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既然玉萝这边查不到什么线索,便想着还是从余兰儿那边下手,因突然想起余兰儿似乎与江知仪关系不错,便将这个线索告诉了厉谨,厉谨从不知还有这回事,于是决定去找江知仪探听一番,皓月便与他同去。
一大清早,两人一同来到刘府,听说他们是来查案的,江知仪并没有表现的多吃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坐上茶之后,厉谨直接进入主题。
“相信夫人已经知道余兰儿过世的消息,如今这案子还在查,我近来听说夫人曾经与余兰儿交好,所以想问问夫人,以您对她的了解,她生前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比如,她有没有情郎?”
厉谨作为推官,习惯了问话直接,但江知仪似乎倒并不介意。
她莞尔一笑,“其实我与余姑娘也只是见过几面,说交好倒也谈不上,若您要问有没有情郎这种私事,我确实不了解。”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冷不热,而且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且提到余兰儿时,眼中偶尔闪过一丝鄙夷,旁人听这话兴许会误以为是在说讨厌的人。
皓月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厉谨也听出她不大愿意提起余兰儿的事,便换了话题继续问,“对了,夫人应当也听说了千凤阁玉萝姑娘的死讯,不知您对玉萝姑娘可有了解?”
“千凤阁?”江知仪皱了眉,似是有些不屑,“这种地方的女子,我当然是不认识的,不过要说起来,我家夫君或许比较熟悉吧。”说着这话,她的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