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你知道白蔷薇的花语么?它代表纯洁之爱——彼此单纯、不含一丝杂质地心悦对方,这就是你当年那位嫡福晋一心所向往的……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身份、利益,权力、地位,她只是希望你能一直心悦她,信任她,希望你能把她宠在手心,希望你们之间没有别人,也没有任何阴谋诡计……但可惜,这个愿望直到她死前,也始终未能实现……”
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完,又等了一会儿,但九九那厢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见状,陶沝心下幽幽一叹,而后轻声笑了起来,但笑容里明显透着几分凄凉——
“下次,如果再有人问九爷这些问题的话,记得别答错了……”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将手里的那柄长剑横在自己的脖颈间,然后回过头,朝那几名站在石阶下、此刻已明显傻了眼的壮汉语出狠厉道:
“至于你们,有本事的话就全体奸尸吧!”
说完,便直接拿剑身抹向自己的脖子。
而底下众人则由于完全沉浸在她刚才对九九所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中,这会儿仍集体处于发呆状态,根本反应不及。
就在这时,一个听起来略微有些耳熟的男声突然自铁门外传来,且带着满满的惊恐之色——
“福晋,不要!”
伴随着这一喊声,陶沝的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在她的脖子被剑身划破的前一秒,她的后脑勺处突然率先传来一股剧痛,原本攥在手里的那柄长剑也因此直接脱手落地——
有人打了她的后脑勺,应该是用类似棍子的东西,就和她上回在小树林里遭人偷袭的方式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这一次,陶沝虽然眼前也瞬间一黑,但并没有直接失去意识。在倒下去之前,她本能地瞄了一眼那人脚上的鞋子,的确是和她那日在小树林里看到的,同样的青缎靴。
再接着,陶沝能感觉到有人在她倒地前及时接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搂进了怀里,那个人的身上散发着桃花和留兰香的混合香气——
“遥儿……”此时此刻,他的语气听上去是极其惊慌的,抱着她身子的双手也极其用力。
即使陶沝这会儿根本看不到,仅有的意识也在一点点涣散,但她还是能感觉出对方是在乎她的。
有人在一旁语无伦次地出声,跟刚才喊“福晋”的那个声音应该是同一个人——
“爷,怎,怎么办?见,见血了……”
“该死,谁准你用这东西打她的?!”
“爷,奴才也是怕福晋她真个寻了短见,所以心一急就……”
“……谁让你下手这么重的?!”
“奴才该死……”
“该死,该死,就知道该死……你们都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嗻,嗻……”
凌乱的脚步声再度自耳畔响起,然后逐渐远去。
跟着,陶沝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被人慢慢抱起,朝着某处走去,在失去最后的意识前,她听到九九那低低的嗓音突然从耳边传来,带着满满的无奈——
“……只是想让你亲口服个软而已,真的有那么难么?你就这么恨我,宁愿一死,也不愿留在我身边么?……”
第418章 相见何如不见时(上)
陶沝失忆了。
虽然这听起来极为狗血, 但却是真的, 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她20岁生日的那天晚上, 而那之后到她先前晕倒在地牢里的这一整段关于她穿越到大清的记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缺失了。
所以, 当陶沝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脑袋很晕,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脑海里飞速旋转, 把她的所有思维都一并抽走了;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不清, 就好像早年间黑白电视机中闪烁的雪花点, 完全看不清楚四周的事物。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块柔软的垫子上,身上盖着被子,被子也同样很柔软,比她大学宿舍里的那条鸭绒被还要软上许多。
有淡淡的香气从近处传来, 是桃花和留兰香的香气。
陶沝用力吸了吸鼻子, 朝那股香气的地方看去,勉强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色人影正坐在她身边不远。
她本能地朝对方伸出了手, 小心翼翼地语出试探:“师兄?”
她此语一出, 那个白色的人影突然有了动作, 陶沝能感觉到他像是立刻站了起来,但在原地滞了一会儿之后,又重新坐下,紧接着,一个意料之外的男声自她的耳边轻轻响起:
“你醒了?”
这个男人的声音听得她当场一愣, 她本能地朝后缩回了手:“你不是师兄?”
对方似乎被她这话问得滞了滞, 跟着突然加重一分语气, 不答反问道:“你还要继续跟爷演戏么?”
“爷?什么爷?”这个男人的自称让陶沝越发觉得自己此刻所处的这个地方有点古怪,她努力想要瞪大眼睛,可视野范围内的景物却仍是模糊一片,她下意识地将整个身子都往后缩了缩,双手也紧紧抱住了盖在自己身上的那条被子,“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是谁?”
“……”闻言,那人再度滞了滞,跟着陶沝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还没等她来得及张口说明自己这双眼睛的情况,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已先一步响起:“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看不见了……”陶沝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话里行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我现在好像看什么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根本看不清楚——”
“怎么会这样?”那个男人的语气听起来明显有些意外,紧接着,也不知道是在对谁下令,“你赶紧去把那位大夫请来给她瞧瞧!”
他说完,陶沝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回应,正觉得奇怪,下一秒,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跟着便是门被打开、关上的声音。
如果不是因为感觉到有一道影子快速地从眼前闪了过去,陶沝差点以为这些声音都只是自己的幻听。正当她心中惊疑不定之际,就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再度幽幽响起:
“就算你看不见,难道连爷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么?”
陶沝被他这话问得愣了愣,而后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回答:“可我觉得我并不认识你啊……”
“你说什么?!”她话音未落,那个男人猛地站了起来,从陶沝的视觉来看,就仿佛一排闪烁的雪花点被瞬间拉长,并开始冒火花。
她拧了拧眉,继续睁大眼睛望着对方:“我说的是实话,我以前肯定没有听过你的声音……”虽然的确有几分耳熟!
话未说完,陶沝就感觉到有一股焦灼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虽然她的眼睛看不清,但她知道肯定是眼前那个男人在瞪她。
她想了想,再度小心翼翼地出言试探:“这里……不是医院么?”
对方听罢半天没有出声,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就在陶沝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对方忽然又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这里是我的别院!”
“别院?”陶沝的脑子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这个“别院”是什么意思?是指私人医院吗,还是指别墅?
她想了想,忍不住追问一句:“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记得苏醒前,她最后有印象的场景是在大学的宿舍前,那天是她20岁生日,师兄把他带的那条十字架项链送给了她,她整个人当场变得飘飘然起来,在那之后,她便再没有半点印象了……难不成,是因为她那晚太激动,激动得昏过去了,所以才被送到这里来的?!
“可以问一下吗?这里离Z大有多远?”思及此,她再度出声追问,没想到对方也跟着再度陷入沉默,而且这次沉默的时间明显比刚才还要长,这让她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里……应该还是在杭城吧?”
对方这次倒是很快给出了回答:“不,这里是京城……”
京城?!陶沝的嘴角明显抽搐了几下,这个词儿好像是古代的说法吧?现代人谁还会说“京城”,一般都是称——唔,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是哪一年?”陶沝问这句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懊恼。“是公元2009年么?”
对方这次又滞了滞,但时间没有前几次长:“不,现在是康熙四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