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九九和府里其他人都不清楚当年那场意外发生当日的细节,就算是听到了那晚她在太后宫中所说的话,恐怕也无法辨别真假。但董鄂.衾璇不一样,那晚她在太后宫中透露出来的各种信息,足以让对方确认她的真正身份。当然,她承认她那时是故意的,因为她相信董鄂.衾璇就算知晓她是谁也不敢将当年的事实说出来,因为一旦点破,她自己也必死无疑。
“看来奴婢刚才的那番话全都白说了!奴婢若真是当年那位九福晋,又怎可能甘心屈在太子身边当一个小宫女?”
许是因为陶沝此刻的表现太过镇定,冒牌衾遥那厢反而显得有些火气上升:“哼——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陶沝佯装不解:“噢——那九庶福晋知道了什么?不妨说出来给奴婢听听?”
她就不相信九九会告诉她真相。至于董鄂.衾璇也是一样。
果然,冒牌衾遥听到这话脸色一沉,没在这个问题上接下去,而是立刻换了个话题道:“如果绛桃姑姑想救那个贱婢和那条狗,本福晋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办法,只要姑姑你现在自己跳进这湖里,本福晋可以考虑放了他们!”
陶沝轻声嗤笑:“九庶福晋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奴婢为何要为了这两个素不相识的对象跳进湖里去,您也知道奴婢不会水,跳下去不就是死路一条了吗?”
“你当真不跳?”冒牌衾遥大概没想到她会断然拒绝,脸色更加难看。“本福晋可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陶沝继续嗤笑:“九庶福晋若是想用这种方式杀了奴婢,奴婢劝您还是省省吧!太子爷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冒牌衾遥听到这话也跟着冷笑:“哼——本福晋可没有这么笨,自会让你的死变成一场意外的!”
“呵——”面对某人摆出的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陶沝却是笑得更厉害了。“你真以为你伪装得好,太子爷就会相信这是一场意外?那你也未免太小看太子爷了吧!”反正对方这一刻已经露出了真面目,陶沝也干脆弃了尊称。“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有人亲眼看到妙儿将我带来此地,就算到时候你们都不在了,这湖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尸体,太子爷也会把这笔账算到九爷和你的头上,说不定,还有当今那位九福晋和八爷的头上,甚至,就算没有人看到妙儿将我带来,就算我是真的出了意外,太子爷也照样会迁怒于你和九爷……你信不信?”
她说这话的语气斩钉截铁,令坐在一旁的冒牌衾遥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身子。
“你就这么相信太子爷一定会帮你报仇?你真以为他喜欢你?”
“自然!”陶沝想也不想地一口应声。“九庶福晋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试试!如果你现在敢命人将我推进这湖中溺死,那么接下来,可能不出半日,你也一定会被太子爷派人用同样的方式推下湖去,甚至,比我的死法还要惨上百倍!”
“哼——你以为他敢动我!”虽然心里被陶沝说得有些发怵,但冒牌衾遥还是强撑着冲她挺了挺肚子。
“呵——九庶福晋莫不是以为自己有了皇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对于冒牌衾遥的这一举动,陶沝心中除了无语还是无语。“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太子爷可不会因为你怀着身孕就对你手下留情!我敢打包票,你今日若敢对我下手,太子爷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你怀着身孕也是一样!”
停了停,见对方冲自己咬牙切齿,又抢在对方开口前补充一句:“你是没有亲眼瞧见,那日在太后宫中,九福晋因为抓伤了奴婢的脸,差点被太子爷当众折断脖子,哪怕太后在一旁发话劝说也没能阻止他分毫……当时的情景,宜妃娘娘是亲眼目睹的,还有德妃,奴婢断不敢妄言……所以,奴婢真的是好心提醒您,千万不要步那位九福晋的后尘……”
大概是因为提到了董鄂.衾璇,冒牌衾遥的眼珠子莫名转了转,没有及时搭腔。陶沝低头瞟了一眼她微微凸出的肚子,眉头一皱,突然计上心来——
“说起来,九庶福晋难道没听说过,借尸还魂的人,很难生出正常的孩子吗?据说要么是畸形儿,要么就是死胎,你知道什么叫畸形儿么?就是那种怪模怪样的婴孩,或者只有一只眼睛,或者长了三条胳膊,或者没有手……”
“你,你胡说!”许是因为被戳中了软肋,冒牌衾遥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陶沝见状收起刚才的一脸笑,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奴婢可不是胡说,奴婢这是在好心提醒您,您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四处树敌,而是要借着九爷还宠你的时候,生个健康的小阿哥傍身,否则当年那位九福晋的下场就是您的下场,就算您真的要动奴婢,至少也要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看看是不是好的,这样才有底气不是?否则就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跟别人结盟,又如何跟别人斗?你不要奢望九爷会一直护你周全,他护不了,宜妃娘娘也护不了,其他人更是不可能,若不然,当年那位九福晋意外惨死的时候,九爷人在哪里,宜妃娘娘又在哪里?”
陶沝说这番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夹入了几分真心,跟之前假装的那种不一样,冒牌衾遥显然是听出来了,原本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平静大半,继而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陶沝。
陶沝避开她的视线,转头看向对岸,那只木笼又下沉了十数公分,绿绮只剩下一个头还勉强留在水面。小银子这会儿也不叫了,正努力用牙齿咬着绿绮的衣服想将她往上提。只可惜徒劳无功。
末了,它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忽然朝湖心亭这边投来求助的目光,在发现站在亭中的陶沝后,它立刻低头咬了咬绿绮的衣袖,然后猛叫不已。
绿绮顺着它的叫声看向湖心亭,跟着也发现了站在湖心亭中的陶沝,下一秒,她原本已经黯淡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晶亮起来,并奋力地朝陶沝远远打着手势,意思是让她救小银子。
陶沝强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别过脸重新看向一旁的冒牌衾遥:
“九庶福晋,奴婢还是那句话,您真正的敌人并非奴婢,而奴婢也并不想成为您的敌人……奴婢甚至可以准确地告诉您,奴婢绝非当年的董鄂.衾遥,至于她人现在在哪里,奴婢不能告诉您,奴婢只能确定一点,只要奴婢不死,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回来的,否则,奴婢如今也不会大着胆子留在太子爷身边了……”
她一口气说完,看了一眼仍有些怔愣的冒牌衾遥,又径自接下去道:
“九庶福晋可能不知道,太子爷可不比九爷,不会仅凭您身上的几个胎记就认定您是当年的九福晋,您的‘失忆’也不见得能拖延多久……若非前九福晋在奴婢来京之前跟奴婢细细说了她的一切喜好和过往经历,否则,奴婢也没有自信能骗过太子爷……”
冒牌衾遥这次总算及时抓住了重点,语气狐疑地反问:“她为何会告诉你?”
“因为我和她的敌人一致,都是当今的这位九福晋!”
陶沝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冒牌衾遥,带着明显的几分恨意,却也是真情流露:
“前九福晋跟她之间的恩怨,想来不必奴婢多言,九庶福晋您也是清楚的,而奴婢跟她之间的恩怨,亦是不共戴天——奴婢当年全家满门被她所灭,只有奴婢一人逃了出来,那日在太后宫中,奴婢当着万岁爷,太后和宜妃娘娘等人的面,已经一一交代过了其中细节,五阿哥和九爷他们也全都听到了,九庶福晋总不会认为奴婢在这件事上也会扯谎吧?”
冒牌衾遥听得半信半疑:“这就是你入宫的真正原因?为了报仇?”
“没错,这也是前九福晋指点奴婢的——”陶沝煞有其事地接过话茬,“她说,让奴婢一定要想办法留在太子爷身边而非九爷身边,这样才有机会报仇……”
听到这话,冒牌衾遥那厢明显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在怀疑陶沝的这番说辞。末了,她突然挤出一句:“为何一定要选太子爷?”
陶沝闻言冷笑:“看来经过上次的下药事件,九庶福晋还是没有得到教训啊——那位嫡福晋当初可是对您和九侧福晋同时下手呢,九爷也不过只是将那两个丫鬟打入辛者库罢了,你可见他有动过那位嫡福晋分毫?就连奴婢那日在太后宫中当众戳破当年的火灾根本就是这位九福晋蓄意谋杀,九爷也不过只是让她回家‘小住’几日,您觉得奴婢若是倚靠九爷,还能报这个血海深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