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宫弃嫡(下部)+番外(309)

陶沝这话的语气颇有几分嘲讽的意思,站在旁边的九九忍不住往她脸上多看了几眼。

可惜陶沝自己没有注意到,因为她此刻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左侧的彩珠,而彩珠虽然被陶沝驳得步步败退,脸色苍白,但还是不死心地为自己叫屈——

“侧福晋,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对此不知情,奴婢也真的从未想过要害您啊!”

她跪在地上哭得声泪俱下,话虽然是冲着芷毓说的,但眼睛却始终往冒牌衾遥脸上瞄。

“是吗?”瞧出芷毓眼中因此划过的那一抹明显同情之色,陶沝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当众斩草除根,将前者的那份同情心斩尽杀绝——

“彩珠,你敢对天发誓你果真是无心么?”她微微勾起半边嘴角,从怀里摸出一把用帕子包住的汤匙,递到彩珠眼前:“这是我今早从膳房拿出来的,就在你和映月相继离开之后……你想不想看一眼?”

乍见到那把汤匙,彩珠整个人狠狠一颤,嘴巴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陶沝也不管她,径自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那柄汤匙递得更近一些:

“我观察过了,映月虽然有在汤匙上下药,却并没有在上面明确做标记的习惯,她只是把下了药的那几把汤匙都集中放在其中一个角落,需要用时只从那个位置拿取,因为能被选择的汤匙数量较多,所以看在旁人眼里,也可算是随意取用的……再加上这药对正常人并无多大害处,所以就算是被其他人错用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说到这里,她顺势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芷毓和忆梦,后两者脸上的神情这会儿均是震惊满满——

“而彩珠你的做法就和她完全不一样了——你没有下药,但你却在映月下药的汤匙上做了标记,还特意拿给侧福晋使用,你究竟是何居心?”

考虑到冒牌衾遥这回也自称“被下药”,因而陶沝有意识地省略了彩珠调换过汤匙位置的细节,只抓重点定罪:

“我手中的这柄汤匙上正好也有一个你今早留下的记号,而且,我让忆梦也留了心,把这几日用的汤匙全都存了起来,只要比对比对,就可以知道之前的那些汤匙是不是你刻意为侧福晋准备的了……”

此语一出,彩珠顿时面若死灰。

“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侧福晋您的,奴婢,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庶福晋,您救救奴婢,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鉴于心理防线被彻底击垮,她这话说得几乎语无伦次,而且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有所顾忌,直直望着冒牌衾遥的方向哀求不止。而这一幕也成功引得了座上宜妃的注意,宜妃的目光立刻跟着她一起转到了冒牌衾遥脸上,后者见状,狠心别开了脸,不再望彩珠多看一眼,但那道充满怨毒的目光却随之纠缠到了陶沝身上。

陶沝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权当没瞧见。

就在这时,九九那厢又再度有了动静,他朝陶沝走近几步,慢条斯理地冲其发话:“爷听说,你今日去过庶福晋的房间?”

闻言,陶沝心中顿时一惊,直觉这是冒牌衾遥要借九九之手找自己的茬,当下立马转头去看冒牌衾遥,孰料后者听到九九这话时的第一反应也是一愣,显然并不是她告诉九九这件事儿的。

陶沝心中生疑,但嘴上还是小心翼翼地顺着对方答道:“回九爷,因为奴婢今早看到庶福晋的汤药里也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才想赶去给庶福晋提个醒!”

“是吗?”九九的声音淡淡,也不知道骨子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可你刚才不是说,侧福晋的汤药里也被人动了手脚,你既是侧福晋房里的人,为何不先去报告侧福晋却偏偏要选选庶福晋?”

陶沝被他问得更加莫名其妙,一时也没有多想,便照实回答:“因为那个时候佳慧……不,刘太医也在,侧福晋这几日的汤药都是由刘太医先检查后再行服用的,加上刘太医也知道问题就出在汤匙上,所以奴婢并不担心侧福晋会误喝被下了药的安胎药,反而是庶福晋那边,如果不及早赶过去告知,奴婢担心会出问题……”

“等一下!”

还没等九九再次开口,冒牌衾遥那厢突然抢先插话了——

“我记得早上那个时辰应该还没到太医可以进宫的时辰吧?听绛桃姑姑的意思,那个刘太医该不会是在这翊坤宫里待了一整夜吧?难道他就是那个和你一起彻夜守在膳房里的人?”顿一下,又佯装惊讶地继续补充强调一句,“不会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吧?”

她最后这话一出口,陶沝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她逮到了错处,脸色当场巨变。

她就知道她刚才驳对方的面子当众定死彩珠的罪一定会遭到她报复,却没想到这个报复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下她可能要有一番苦战了!

“小桃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旁的芷毓显然也听出了冒牌衾遥的话外音,脸色微微一变,看向陶沝的眼光也变得纠结复杂起来。“你不会真的是和刘太医两个人……”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宜妃打断了,而宜妃的口气也同样听不出是好是坏——

“为主子效力的确情有可原,但倘若触犯宫规,却也难恕其罪!”

陶沝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清廷宫规严格要求宫女不许和外臣私下密切交往,除非她今次能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就算她帮忙指出了下药之人,自己也难免会被扣上一个“私通”的帽子!

“回娘娘、侧福晋,奴婢虽然出身卑微,但也懂得洁身自好、礼义廉耻,奴婢自然孤男寡女彻夜共处一室定会遭人诟病,所以,这件事情并非庶福晋所想的那样!”

不管了!事巳至此,她只能先把场面话先放出去!否则,此事一旦传出去,她肯定会被莫名其妙地赐婚给米佳慧的,而且这还是往好里说的处置结果,要是某些人不死心地再添点油加点醋,他们两人估计就要被双双打入大牢或浸猪笼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陶沝这会儿的语气也难得强硬起来,但因为心里多少有点底气不足,所以上述这番话里还是带了几分颤音。

冒牌衾遥注意到了这一细节,打定主意要让陶沝出丑于人前,连忙抢在其他人开口抢先冲九九说道:

“爷,既然绛桃姑姑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不如就把那位刘太医也请过来问个话吧?如此正好可以还绛桃姑姑一个清白!”

她这话明褒暗贬,看似是为陶沝着想,但实际却是想进一步把陶沝拉下水。

陶沝眉心狠狠一皱,却并没有出声阻止她,只在心里暗暗盼着米佳慧等会儿来的时候能表现得稍微机灵点!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九九这回却迟迟没有接话的意思。反倒是座上的宜妃若有所思地在陶沝和冒牌衾遥两人的脸上来回转了一圈,跟着又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遣人去请米佳慧。

不多时,米佳慧便来了。随他一同进殿来的还有小宫女桂榕。

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陶沝身边停下,依次向座上的宜妃等人行礼。

乍见到米佳慧,陶沝心中半是安心半是忐忑,她很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提醒对方,但那个冒牌衾遥却不肯让她如愿,抢在众人之前开口道——

“今日下药害人的祸首能够成功抓获,刘太医真是居功甚伟!”她一上来就给米佳慧戴了一顶高帽,全然不提“守夜”两字。“若非刘太医发现问题所在,本福晋和侧福晋姐姐恐怕难逃歹人毒手!”

她说得情真意切,令米佳慧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几眼,复又转过头来,瞅瞅站在自己身侧的陶沝。末了,浅浅一扯嘴角:

“九庶福晋谬赞了!微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她平日里的那抹招牌笑容,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和煦。

只是不知是不是陶沝多心,她总觉得米佳慧在说到“九庶福晋”这四个字的时候,有故意咬重后面三个字。

冒牌衾遥似乎也听出了端倪,本能地滞了滞,而后强压下胸口的闷气,佯装不经意地继续问话:“我刚才听绛桃姑姑说,昨儿个是刘太医和她一同守在膳房里的,想必一定非常辛苦吧?”顿一下,“刘太医如此不辞辛苦地陪着绛桃姑姑彻夜守在膳房内,实属难得,可是需要什么赏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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