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脆弱，不堪。
言暮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别过了头，声音有些哑。
“好了，好很多了。”
季苏叶打开了话匣子，像只飞进了高层建筑内的黄鹂鸟，说话的语调都像是唱歌：“那这个周末我和你去找房子好不好？或者我让曹叔帮忙呀，我们去逛超市买要添置的东西，等会儿就晚上了，我们吃什么呀？姐姐，你和我一起吃吗？我们吃食堂吗？”
“要周五才知道周末的安排，晚上吃饭，可以，可以。”言暮分辨着季苏叶的问句，逐句回答。
季苏叶乖巧回答：“那晚上就一起去食堂吃饭。”
言暮没说话，默许了。
过了两秒又讲：“晚上不加班，我们不吃食堂。”
小朋友长身体，应该带她去吃点好的。
季苏叶的百褶裙没有口袋，只好用一个可爱的挂绳把手机挂在脖子上。上面是软绵绵的奶油蛋糕模样，粉白的颜色，还有甜甜圈。
她把手机开了。
“姐姐。”
“嗯？”
“你要工作了吗？”
“……嗯。”
季苏叶挪了两步，靠在桌沿弯下腰，盯着言暮。
言暮：“怎么了？”
“可不可以牵牵手？”季苏叶笑眯眯的说，“当作我的奖励。”
言暮顿时严肃：“季苏叶，工作时间到，出去吧。”
“噢……”季苏叶直起身子准备离去，又不甘心，半步就折回了，凑到言暮的面前，撒娇。
“姐姐，姐姐！”季苏叶小声喊，开始耍赖皮，“我要牵手手。”
言暮板不起脸来，略微迟疑着伸手去，摸了摸季苏叶的蓬松的发顶。
手指被季苏叶抓住，轻轻捏了一下。
季苏叶说：“姐姐，我现在想拍张照。”
言暮的手还放在季苏叶的头上，而季苏叶则将自己的手盖在言暮的手背，也没拿下来。她另外一只手拿手机调处相机，悄悄说：“就一张好不好？”
言暮又默许了。
她看到小朋友乐滋滋的在选滤镜，这个滤镜要拍一张，那个滤镜还要来一张，拍的都是同一物体。就是她和季苏叶的手，还附带着季苏叶的小丸子。
言暮不太理解，但还是任由季苏叶拍完才将手拿下来。她想着这会儿小姑娘满足了，该安分出去工作了吧？
未曾想季苏叶端着手机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越看越欢喜，于是说：“姐姐，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言暮无奈道：“季苏叶，不准你得寸进尺。”
就要得寸进尺。
季苏叶吃定了言暮只是面冷心软，都快要把整个身子跃过桌面的一半，言暮只好站起来扶住了季苏叶的肩膀，怕她一时不小心失了平衡。
季苏叶抬眸说：“姐姐，你可以亲我吗？”
可以牵牵手吗？可以拍照吗？可以发朋友圈吗？可以……亲我吗？
言暮发现季苏叶都是一步步来的，循序渐进。
她说：“不行。季苏叶，你站好。”
“不行就不行。”季苏叶也不生气，端着盘子开开心心的往外头走，还回头说，“姐姐中午食堂见。”
***
出了办公室的门，季苏叶马上接受了各位同事的眼神洗礼，里面最多的情绪就是同情。
同情谁啊？她吗？
季苏叶觉得奇怪，去茶水间放盘子的时候，安团小步跑到她的后头，又惊又疑问：“季苏叶，你没事儿吧？”
“什么事？”季苏叶笑容满面。
安团还在后怕：“就刚才啊，姚女士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可差了……谁到她面前都要被骂上一句半句，我们在外面都担心是不是她和言总有什么矛盾，你不是进去送咖啡了么，大家都很担心来着。”
季苏叶说：“我没事，她要是敢对我敢对我发脾气，言暮……啊不，季经理还不是能削了她。”
安团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个姚女士脾气也太大了，她不是在报纸上把自己说的多可怜的样子，实际上竟然是个这么凶狠的女人。”
“长相总是有欺骗性。”季苏叶洗了杯子，将手擦得干干净净，小心地捧着手机出去了。
下午的事情慢慢多了起来。
季苏叶没什么架子，该做的事情都妥善完成，还总是笑吟吟的，很快就在市场部打成一片，大家由生疏的称呼季苏叶也变成了苏苏，叶子等。
到了下班时间，安团叫她：“叶子，等会儿下班了一块儿走吗？”
季苏叶慢吞吞按下电脑的关机键，瞥了眼还没敞开的办公室的门。
“不了不了，团子姐你先走吧。”
言暮突然变成了工作狂模式，到了下班时间都没出来。时针指向五点四十五分，季苏叶已经收好了自己的小包。
人走的差不多了，连季氤都过来看了季苏叶一次，结果季苏叶死活让季氤先回家，不让送。
季氤拗不过她，走了。
言暮拉开门，刚巧与季苏叶四目相对。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站外面多久了，已经将书包背好，还没抬头的时候眼神是看着自己脚尖了，似乎想敲门又不敢敲门。
“怎么不叫我？”言暮揉了揉眉心，语气歉疚，“有个视频会议，处理的久了些。”
“我说过不打扰你工作的。”季苏叶和言暮并排着往外走去电梯，摁了去地下车库的楼层，很骄傲的说，“我是不是超级乖的。”
“是。”言暮说，“等会儿奖励你多吃点。”
季苏叶超小声说：“……才不想要这样的奖励呢。”
言暮没听清，“什么？”
“没事。”季苏叶摇摇头，头上的丸子也跟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晚上吃什么？”
“看你想吃什么。”言暮摸不准季苏叶的口味，好像一直都是季苏叶了解自己比较多。
电梯到了。
言暮拿出车钥匙来解了锁，季苏叶轻车熟路的上了车钻进副驾驶。她看着言暮开车，一举一动都那么迷人。
还吃什么什么饭……看着言暮就足够秀色可餐了。
言暮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这四年里虽然常常能听到说言暮的身边围绕着不同的姑娘，但固定的，被承认的女朋友一个都没有。
因此言暮落了个花心的名声，又非常大方，自然不断有人前赴后继。
季苏叶觉得谁也配不上言暮的，在她的世界里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言暮都一如既往的闪闪发光。那些曾经放言要追求言暮的人，季苏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全都了解过。
有的是不有趣，季苏叶觉得不能言暮带来快乐。有的是不够温柔，季苏叶觉得可能会不理解言暮的成长过程，不理解言暮偶尔的孤单和情绪。有些就是不够真诚，只不过为了钱而来。
好在言暮那时候谁也没选择，也不知道季苏叶在背地里做过这么多的研究。
季苏叶想到那时候和言暮玩在一起的姑娘，倒多了是为了钱而去的，言暮也懒得计较，挥金如土。
现在想想，季苏叶觉得言暮也很通透。她没付出真感情，自然也不想要她人的真心了。
季苏叶在这四年里一直默默地了解着言暮，实际上将自己也在往自己脑海中那个最配得上的言暮的角色上靠近。
她连跳两级之后，别人都说她是从中药世家里走出来的天才少女。实际上季老爷子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什么，只说顺水顺舟读完书就好。
当时确实傻乎乎的，想着这样言暮会不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啊？参加了好几次比赛，都是第一名。
果真出了名，但言暮还是不知道她。
车平稳驶出了车库，季苏叶赶紧乖巧的将安全带系好。动作有些快，不太灵活。
言暮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直视前方，专心开车。
心里笑一声，果真是小朋友。
季苏叶不看言暮了，转而看外面，再看言暮等会儿真的不想吃东西了。
言暮点开电台，放的竟然是一首儿歌。
…………
挺好，合适。
看到便利店飞驰而过，季苏叶就想起来说：“姐姐我想吃那个雪糕，双蛋黄的那个，最近朋友圈里大家都在吃。”
言暮淡淡道：“吃饭前不可以吃雪糕，吃完饭给你买。”
季苏叶哦了一声，看到鸭脖店，“姐姐我想吃鸭脖，那个甜辣的。”
“姐姐，我想喝黑糖珍珠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