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值得,她轻易就离开他,但他还是落泪了。
偌大的房,往日的温馨似还在眼前,他不能不动容。
……
他在吃她做的饭时,其实有察觉到她在偷偷地看着他。他以为她在确认饭菜的可口,但其实……她只是单纯地想看他。
他没有揭穿她,她以为他不知道。
她的手抚过他的发间时,他觉得温度很舒服。
她会为他做很多小事,看起来微不足道,他却觉得被人用真心捧着。
他觉得她很可爱,总爱存着逗她的心思。但她其实对他很宽容,就算是真的生气了,软言软语几声也就好了。
当朋友和他抱怨女朋友总是爱耍小性子时,他都不理解怎么会这样?
他不知道,她其实是小气,只是用生命去爱的人,是不舍得对他生气的。
他喜欢她柔顺的长发,喜欢她清丽的面容,喜欢她白皙的小臂,喜欢她盈透的声音……他喜欢她。
她是那样合他的意。
他习惯夜晚拥她入睡,习惯有她的生活。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从包里翻出戒指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很漂亮的钻戒,是她的尺寸。
他捧着戒指细细地看,良久起身,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错的路,即使再不舍,也应该回头。习惯,再深入肺腑,也可以改掉。
时间会让我爱你变成我爱过你。
只是……垃圾桶里的戒指明明差一点就是她的了。
这个家搬得很突然,苏杭没来得及找住处,只好回父母家。
免不了要被曾汐一通念叨,苏杭只说自己正在换工作。
她隔天就去公司找主管办了离职手续,即使姜习沐公私分明,她也不好再待下去了。
她正半蹲在办公桌旁收拾,隔壁的范湉湉便冷嘲热讽起来:“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但没想到会这么快。”那张甜美的脸笑得愉悦,志得意满的样子。
像她这样明媚活泼的女生,蛮不讲理起来,也还是有可爱之处。
苏杭没心思理会她,只当没听到。
抱着收纳箱离开时迎面撞上姜习沐,她讷了几秒钟,又低下头想要避开。
他却不肯便宜她:“苏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离职。”苏杭不敢看他。
“离职?是不是不满意我们公司的待遇?也是,换地方这样的事,苏小姐最擅长了。”他笑得不怀好意。
“不是……是我私人的原因,和公司的待遇没有关系。”明知道他是刻意的,她却还是认真地对他话。
“那是因为我?”
苏杭不语。
“如果是因为我,苏小姐真的没有必要,那些小事根本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穿小鞋。”
他的话刺中她的心,分毫不差。苏杭突然发现,他原来这么知道如何拿捏人的七寸。她抽了抽气:“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花瓣一样漂亮的眼睛是凉薄的笑意,波澜不兴:“那就是苏小姐太面薄了,看来还要修炼修炼。”
她对他的刻薄似乎并不生气,含着水气的眼睛看向他,有点可怜兮兮的:“我走了。”
这样的她让姜习沐不快。露出这样一副不舍又无辜的神情,应该是她惯用的伎俩了。
他以前就是被她的这副样子骗住了。他冷笑:“苏小姐怎么像是要哭了?是我欺负你了吗?”
“没有。”苏杭声音发颤。
“既然没有,临走前也不用再装模做样了。”
“对不起……姜总,再见。”
她疏忽了,不该说再见的,他应该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不见,也想梦你入苏杭,恨你不知,更幸你不知。
chapter 52
苏杭正看着招聘信息,手机响了,是周颐园打过来的。
她有点意外,平时都是和孟琪雪煲电话粥,很少会和他联系。
“你怎么得罪琪雪了?”苏杭笑道。
周颐园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求你了,赏个脸见一面吧。”
“好。”
顶着大太阳到了约定的饮品店苏杭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她见到的人是何家耀。
何家耀不知道是如何诱导自己的狐朋狗友做了这件事,周颐园可是一个有原则的妻管严。
她没有翻脸走人:“这么费心找我有什么事?”
何家耀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散漫地笑着,似乎并不急着进入正题:“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喝柠檬水,给你点了。”
她淡淡地道了声谢。
“你还没说。”
“说什么?”
“你喜不喜欢?”
苏杭微微凝眉:“不喜欢。”
何家耀轻飘飘地“哦”了一声,又像是有无限意味。脸上的笑也是轻轻的,招猫逗鸟一样的,如同春和日丽时蓬松的云。
他本就盘正条顺,慵懒清新的印花衬衫扎进牛仔裤,连皱起来的边角都是好看的,这样一笑很是招眼,不时有人会多看他两眼。
置身于人群中他都是受人瞩目的,就好像他生来就有这样的能力。
他不急不缓地吸了一小口饮料,把玻璃杯放下,抬眼看她:“分手分干净了吗?”
苏杭神色不耐:“我好像没有义务告知你这些。”
“分完了跟我在一起。”他像是在通知她。
苏杭轻笑:“何家耀,你还真是可笑。”
“你说……如果姜习沐知道那天是在做戏,会怎么样?”他淡淡地笑。
他在威胁她。苏杭假意地笑:“我求之不得,我本来就不想分手,你告诉他,我还要谢你。”
何家耀却看穿了她似的:“正好,我也想看他会不会为了你和家人反目成仇?”他停了停,哼笑一声:“还有姜羽航,他心脏不好。”
“但我想你们会幸福的,你说是吗?”
苏杭的脸上有愠色:“你在报复我?”
“我在报复你?说说看,你做了什么事我要报复你?”他脸上仍是挂着薄薄的笑意。
苏杭变得激动:“何家耀,我已经够惨了,你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她的脸因恼怒而泛着淡淡的红。
“我落井下石?苏杭,我不是你可以利用的,利用了我轻轻松松地走人,哪有这样的如意算盘?”
苏杭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的腹部突然疼痛,是钝钝地痛感,她难受得蹲了下来,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何家耀见她脸色苍白也着急了,将她背在身后上了车,把车往医院开。
医生说,她是情绪激动刺激子宫引起的疼痛,但所幸没有流产的迹象。
她……怀孕了,苏杭像是木掉了,半天没回过神。
何家耀的心被妒火烧着,在某个瞬间,他觉得苏杭可憎又可恶。
他用理智将情绪收敛起来,沉着脸对病床上的人说:“找个时间把孩子打掉吧,这种事越快越好。”
“我不会打的。”她有一种孤绝的傲然。
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是无措的,接着居然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欣喜。
何家耀眼里是嘲讽的冷意:“这个孩子只会给姜家人添堵,你以为能改变什么?”
苏杭似乎被打击到了,神色黯淡,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她在心里燃过微弱的光。但其实,姜习沐还这么年轻,孩子只会是他的负担。
但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她闭上眼,累极了的样子,像是要把所有纷扰都隔绝在外:“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你要做什么随你。”
“你就这么爱他?”何家耀冷笑。
“这是一条生命。”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了:“我都忘了,何医生是不把胎儿看作生命的。”
被戳到了痛处,何家耀攥紧了拳。红玉的事,他一直存着负罪感。
他僵直地站了一会儿,只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拱着一身火气出了病房门,何家耀觉得头有些发涨,脑海里在盘旋她的那句“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心口像被什么梗着一样。
他了解她,她偏偏是很拧的,她的倔强,他曾刻骨地体味过。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苏杭如果是提线木偶该多省事。
可她是有血有泪的人,他不能限制她的行动,禁锢她的思想,操控她的一切……就算是手里攥着的风筝断了线也会越飞越远。
他气她的倔,又矛盾地觉得她犯倔时有一种惊鸿一瞥的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