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道:“谢大人吉言,我也希望我得偿所愿。”
宽大的朝服遮着,我与陈瑜十指相扣走了一路,他们两人的话我听得耳热了一路,心也剧烈地跳了一路。
临分开之时,他松开我的手,趁着顾任稍稍先于我们两人在前,压着声音对我耳语:“我后悔了,今夜我来寻你。”
他说完咬了我耳垂一下,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向前走去。
他一松手,冷风灌进我的袖子,我才发现我左手手心全是汗。
朝中论事,后面有双眼睛一直看着我,我如芒在背,连带着感觉左手也黏黏糊糊的。
退朝后,我一路疾走,直奔回府,就怕看到他。
回到书房练字去静心,却写得不成样子,我丢下笔,墨水四溅,我衣裳便染上几滴墨迹,我心更加烦透,连人送来的晚膳都未用。
秋日天黑得早,不一会日头就掉了下来。
我不敢面对陈瑜,便没回房,又怕他寻来,也没点灯。
我一个人待在黑透了的书房内,四周寂静,天色渐晚,想着陈瑜应该不会再来了,我紧了一天的心松了下来,迷迷糊糊又闭上眼。
窗户突然响动,我惊醒,一个人影翻了进来,那姿态叫一个漂亮。
我目瞪口呆,坐在把椅上未动弹。
陈瑜走过来,听他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我这次又不是不问自来,跟你说过了的。”
我嗫嚅道:“可你翻墙……哪是君子行径……”
他声音冷冷,又有怒气:“你自己都是个断袖,已是悖逆礼法,还在意这些虚礼做甚!”
我没说话,他又走过来,我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他声音闷闷:“我不碰你,就跟你说会儿话。”
我有些尴尬,低头说:“就这样说吧。”
“你……就不能看着我吗!”
我抬起头看他,他刚刚翻进来的那扇窗户透进月色,照亮了他半边脸,我想起与他的十指紧扣,微红了脸,又低下头去。
他有些生气:“你就这么看不得我?这么厌恶我?”
我无奈,只好看着他说:“我……没有厌恶你。”
看我抬头,他才稍稍缓了脸色,声音颇大,说:“你心悦的那个人……既然已经成婚,就别再想着他了,又让自己难受又哭的,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怎么要死要活的,世上又不只有你一个断袖,今日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是非你不要的,就不能看看我嘛!”
他声势渐强,我被他的阵势弄得心颤,他这话说得委屈,说得可怜,又说得我心动,我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他非我不要……这何其心动。
我说:“我不也只是一个男人罢了,你又为何要死要……”话出口我才觉得话没对,这样说的,倒像是自作多情。
陈瑜一愣,声音有些愤懑:“你也知道我为你要死要活的,还如此狠心。”
“你明明也对我有意的,对吧?”
他大步跨过来,我往后退。
“不然为何我拉你手,与你十指相扣,你未反抗?”
他继续向前,我继续往后退。
“我松开手时,扣你脉搏,跳得极快,你不是也紧张,或是欢喜?”
我后背抵在墙上,他双手撑在我头两边。
“就算你我决裂以后,你也是差人送来药膏,不也正是担心我?”
我仰头,恼恨地看着他。
他一脸无辜,说:“我又没碰到你。”
他俯身靠过来,我掐着他脖子,向他往外推,这个姿势可熟悉了,不就是我们初次……
“是你先碰我的。”
陈瑜被我掐得脸红喘气,却不管不顾,越靠越近,他呼吸之间的热气喷到我脸上
“等我忘了他。”
他停下来。
做出这个决定让我心痛,我嘴里喃喃自语:“等我忘了他……等我忘了他……好不好……”
陈瑜看我良久,才回道:“好,我会让你……”
“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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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意外相拥
一干二净么……真的可以吗?
我听完后一脸复杂,又反应过来我和他靠得极近。
气氛莫名黏稠,我轻轻推了他一把。
“你这一推还不如不推……”
我瞪了他一眼。
他马上退开些许,给了我喘息的机会。
我努力镇定心绪,尽量声音平稳道:“你先回去吧。”
他一听这话,觉得不满意,“你可不要诓我。”
我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过了会我明白过来,有些气恼,觉得陈瑜不信我。
“我说了就是说了,你不信我便罢了!”
我羞得脸红,又气得脸红,这一话冲散不少尴尬气氛。
陈瑜见我这样,脱口而出:“我信我信!”过了会又小声说道,“耍什么性子啊……”
我又瞪他,“你!”
“我信我信,我真的信你,我只是太……呃,上次你还踹了我一脚,现如今你答应我了,我太欢喜了……”他慌着解释。
我听他提及上次踹他那下,脸色忽青忽白,嘴唇嚅动几下,最后小声说道:“是我对你不住,可上次是你不对,冒犯于我,我才踹你的。”
陈瑜点头,认错认得快,“嗯!是我不对!”
我心中难安,想问伤势如何,但我开不了口,只是沉默着。
他有些失望,说“那我先走了,你……不准躲我!”
我点头,看着他手一撑,翻窗离去。
这么熟练,明明就可以走门出去……
自说开以后,他再来我府上,相处虽与往日相同,但我的心境已经不同了,偶尔眼神相对,我都能看见他眼里毫不掩饰的爱恋。
我由着他来,答应过不躲他,便要说到做到。
虽然他有时候也真的太黏着我了,看着我的眼神也有点……
说不出的意味……
尤其是喝顾任之子的满月酒时,他一双眼紧盯着我不放,直看到我有些生气,朝他使眼色,他才收回眼神。
入冬以来,天气更为寒冷,百草枯竭,万物凋零,好几日都是阴沉沉的天色。
我与陈瑜在屋内下棋,炭火足旺,我有些热,便叫来下人撤下些炭火,下人应声,去取了物件,推门进屋。
我还在冥思苦想着下一步棋。
陈瑜突然将我拉了过去,我们两人中间的棋盘被撞翻,黑子白子散了一地。我趴在陈瑜怀里,回头看去,刚刚我跪坐的位置已然被红火的炭烫出了个洞,冒着烟滋滋作响。
他搂着我,惊魂未定,对在一旁不住磕头,嘴里求饶的下人怒目而视。
“哪有你这么做事的!夹着炭从主人旁边经过!”他指着下人骂道。
一身灰衣的下人身子抖若筛糠,一下一下磕头磕得极重,额头都出了血。
我脸色也不好看,这事是下人未做好事而出的纰漏,这一次是自己,陈瑜能救了我,若下一次是陈瑜,我可担保不了能救得了他。
可是……我看着地上鲜亮的血迹,也不可自抑地心软。
“罚你三月银钱,以后不用再来我这了,去后院做事吧。”
下人听言止了哭声,头也不敢抬地打扫好屋内,就离开了。
屋内少了些烧焦的味,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陈瑜虚抱在怀里,自己被他两腿圈住,一只手也撑在他胸口上,手还紧紧攥着他袖子。
这姿势暧昧得一塌糊涂,我顿觉尴尬,我一个天生的断袖,哪受得了?
我连忙推开他,力道颇大,他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推开他,一时被这力道弄得失去平衡,差点仰倒在地,他用手撑住身体,揉着胸口,有些震惊也有些委屈地看向我。
我看见他脸上的受伤神色,心里咯噔一下,已是后悔了。
怎么说,方才也是救了我,让自己免于烧伤的灾祸。更何况他也答应过,不躲着他……
陈瑜脸一下就黑了,硬梆梆地说:“我先走了。”说着他站起身来,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我心下内疚。
“棋还没下完呢……”
他声音有些冷硬:“棋盘都被打翻了,还下什么。”
我扯了扯他袖子,轻声道:“我还记得呢,能复出来,先坐下吧。”
他坐下来,抱着手臂,冷眼看着我复原棋局。
我摆好棋子,看他还一脸委屈,又向他道歉:“方才是我不对,未曾对你道谢,还推了你,你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