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嬷嬷过来抬人,筱筱正端着药碗进屋,得知司乐的心思,她跪地哀求头都磕破了也没用。
司乐是笑面人,她扶起筱筱一边擦拭额头上的血迹,一边讲起大道理。
“若是寻常客人,我定然打发别人去了,只是紫蔻自己惹了事,这位大人带着气来要她,谁敢去替啊?”
她留意着筱筱的脸色,叹息地说。
“若是缇姑娘在就好了,她一定能哄好那位大人,可惜她还在行宫,只能让紫蔻自己去了。”
筱筱哭得像个泪人,问:“只要有人去了,那位大人就能消气么?”
司乐摇摇头。
“不止,要让大人满意才行啊!”
……
韩缇终于从行宫回来。
此时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破格晋封的韩嫔。
而教坊里的两个小丫头却遭了殃。
竹凝皓的病又重了许多,好似就有一口气吊着。
筱筱是昨日被人抬回来的,大夫来过说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韩缇头脑发胀,难以置信地掰着自己的手指数了又数。
怎么算都是自己只离开了四天。
为什么四天,就差点要了两条人命。
司乐跪在地上哭得背过气。
“奴婢若早料到娘娘有如此洪福,说什么也会等娘娘回来后再决断那锱铢必较的小人!”
“只是当时哪里敢忤逆京中伴随圣驾的官员,实在没办法只能让筱筱去了,明明找人教了筱筱的,怎么也没有想到……”
不想听她再废话,韩缇一巴掌抡在司乐的脸上,鲜血直流。
……
宠妃新贵,韩缇为所欲为地将所有随行的官员都翻了出来。
那晚见过男人的姑娘全被韩缇拘了过去指认,可男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论怎么查也找不到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皇帝就要回宫了。
韩缇打算带走竹凝皓和筱筱。
只是竹凝皓拒绝了。
重病的几日,竹凝皓似乎过了好几种人生。
她一直是被人保护的那个,贺化川用命护她,筱筱也在用命护她,可是如果她自己不从泥潭里站起来爬出去,她永远都是拖累旁人的累赘。
而且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韩缇走了,她永远都是罪臣之女,奴隶出身。
韩缇只带走了筱筱。
那晚的伤害对筱筱来说太大了,她夜夜梦魇,尤其是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后情况更加糟糕。
但当她听说竹凝皓不会离开雍州后也决定留在这里。
竹凝皓和韩缇哄了她一晚上才说动她。
几人心照不宣,平都必然会有极多的能人,说不定有人会医治好筱筱的身体。
说不定筱筱有一日会在平都认出那个男人。
只要找到他,她们总有办法杀了他!
三个人就这样在雍州分别,直到去年冬天才于边云再度相见。
短短六七个月过去,蒋茂林出现了。
竹凝皓揉了揉额角,默默衡量在边云的地界上杀死蒋茂林的利弊。
如今,韩缇出宫不再是宠妃,她也因为钦差的身份变得束手束脚,对付蒋茂林似乎变成了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
只是再度被蒋茂林堵在家门口威逼的滋味,实在是让她恨得牙根痒痒!
将军府门口。
朱铭武等了一整日也没有看见贺化川。
他思来想去今日的事情蹊跷。
竹凝皓无缘无故回了娘家好像与贺将军闹了别扭,只怕贺将军还不知道她被那男子威胁了,所以他得把这事告诉贺将军才行。
天□□晚,却并未看到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
朱铭武不由得叹了口气,就算是有人认出他来也会绕道而行,说不定当初自家妹子在将军府的作为直到现在还是府里下人的谈资,谁会主动来与他说话呢。
“你鬼鬼祟祟在我们府门口做什么?”
丫鬟带着些许雍州口音的问话吸引了朱铭武注意,他看向丫鬟身后的粉衣女子,迈步朝她走去。
“我有要事要禀告贺将军。”
庄映荷饶有兴味地看着眼睛耿直的汉子,“贺将军没有空见你,你有事可以跟我说,我是他妹妹。”
另一边的贺化川还不知道朱铭武要告诉他的事情,他若知道,今日就是蒋茂林的死期了。
接连几日招待蒋茂林一行人在边云吃喝玩乐,贺化川一直隐忍。
当蒋茂林的手下嚷着要去边云有名的花街去逛逛时,贺化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逛青楼与军中事务无半点关系,几位大人请便,在下便不奉陪了。”
见贺化川转身要走,蒋茂林登时笑吟吟上前打圆场。
“贺将军这是何必,你有娇妻在怀,也要体谅我们一群大男人离家在外的苦处才是。”
这话无疑是将竹凝皓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了。
蒋茂林继续试探着贺化川的底线。
“早听闻将军夫人貌美贤良,还在边云经营一家远近闻名的酒楼,他日有幸我等定要前去拜访一番,”
话音未落,贺化川目露寒光如利刃投向蒋茂林,阴冷的杀气瞬间震得众人乖乖闭嘴。
他抬手抽出佩剑,嗖地一声指向蒋茂林。
众人登时吓得不敢上前,瑟瑟地劝说。
“贺,贺将军这是何意?”
“贺将军,刀剑无眼你仔细些莫要伤到蒋大人。”
“将军醉了,快送将军回府吧。”
贺化川充耳不闻注视着蒋茂林微颤的脸颊。
“蒋大人礼官出身,却不知道议论旁人妻子实在无礼。”
蒋茂林从善如流,缓缓举起双手,诚恳致歉。
“是在下吃多了酒,胡言乱语惹将军不快了。”
手下立刻附和道:“正是,正是,边云酒烈,将军也醉了,快把剑收起来吧。”
贺化川的剑却向前挺进直逼蒋茂林喉管。
“念你们代表朝廷,贺某一忍再忍似乎让你们误会了。
众位若是觉得贺某好欺负大可以继续挑衅,好来试试陛下御赐的宝剑配不配得上你们的脖子!”
“蒋大人,贺某再劝你一句,既然该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就赶紧滚回平都去,再耗下去说不定这一剑就会刺穿你的喉咙。”
蒋茂林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一小步,笑容很是牵强。
“贺将军说的是,我等已经在安排回京事宜了。”
贺化川:“最好如此。”
经此一事,平都来的官员都叫嚷想要尽快回京参上贺化川一本,他们没有再回将军府,而是再次回到了驿馆。
一路上,众人已经编排好了贺化川的罪名。
兵带得再好又如何,目无法纪连陛下指派的钦差大臣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放在边境久了,难保不会生出反心。
蒋茂林但笑不语,只是对着同僚不断颔首。
他肯定会为贺化川多多“美言几句”,他有一百种罪名可以落在贺化川的头上,只是可惜了那朵小紫蔻,当年捅了自己一簪子的仇,他还没能报上。
蒋茂林正暗自苦恼之时,一道女声忽然在身后响起,“蒋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来人他有些印象,好像是将军府表小姐的丫鬟。
柔软娇美的江南女子,他都印象深刻。
……
竹府。
贺化川突然出现,却并没能如愿看见小妻子的笑颜。
“珠儿哪里不舒服?”她明明是笑着的,可看起来却那么勉强。
“没有。”竹凝皓摇摇头问他,“你今晚来得很早啊?”
就算是她回竹府小住,贺化川晚上也会来陪她,只是这几日他被人缠着不好脱身,有事来得晚些。
“一群不识抬举的狗官,我已经告诉他们尽快滚回去了。”
竹凝皓哑然无语。
“那么多天都熬过去了,就这三天你怎么就翻脸了?”
贺化川想起那两句有关竹凝皓的话,冷声道:
“今日忍不了了。”
竹凝皓:“发生了什么事?”
“起了两句口角。”
贺化川胡乱回答,不想重复今晚经过。
竹凝皓却被这个答案惹急了。
“那可是钦差啊,他们回去随便几句话就能影响满朝文武对你的看法,你就不怕皇帝因此将你革职甚至按上莫须有的罪名么?”
她说得有理,只是今晚的贺化川已经把那些可能都抛在脑后了。
“几个无耻小人罢了。”
言语上拿别人妻子打趣作乐的人,他多一瞬都不想与之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