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化川本来是要用金银宝物答谢她们兄妹的救命之恩的,但是朱雪儿却要赵嬷嬷来自己身边伺候。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嬷嬷能在府中横行,肯定不简单,而且她就是喜欢这个出手整治竹凝皓的老奴才,她能从贺化川手里把人抢下来,就好像她打了竹凝皓的脸一样。
第 4 章
朱雪儿赵嬷嬷两人嘀嘀咕咕一路像是在密谋什么,直到看见朱铭武才收声不语。
朱铭武虽然是个粗人,但目光锐利,敏锐地察觉到了妹妹有事瞒他。
将军府不是他家那片野山头,由不得妹妹造次,他见赵嬷嬷走远,立刻出声警告:
“我们虽然救了贺将军,但你在人家府邸也要遵循规矩,切莫任性,过几日我们也要回山里了,你安分一些。”
朱雪儿嗤之以鼻:“要回你自己回去!”
……
竹凝皓这几日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真的要在这小院里自生自灭了,或者说,有人想让她早些灭掉。
本来前几日还尝到了家乡口味的汤点,可第二日却连荤菜都没有了,甚至今日连炭火都是能呛死人的极劣质柴炭。
竹凝皓过去拉起小脸熏得黝黑的绿江,任由炭火冒着浓烟。
“别弄了,这样也很暖。”
绿江哭丧着小脸,在心中回嘴,江南来得夫人果然是不了解,在边云这种极寒的地方,没有炭火,夜晚如何熬得过去,可被这种炭熏一晚上,还不熏死人!
“奴婢再去寻些银炭,二夫人先去躺下吧,被子里放了暖石和汤捂子,这会一定暖起来了。”
竹凝皓拉住绿江,轻声开口。
“绿江在府中可有交好的姐妹?”
“呃……有的。”绿江茫然回答。
竹凝皓:“今晚你去姐妹那里住吧,我想要一个人待一晚。”
“那怎么行啊!”
竹凝皓难得冷脸,严肃地看着绿江,“去吧,我想自己静静。”
在竹凝皓不容置疑地注视下,绿江离开了小院。
出门后,绿江心绪难宁,她试着推了下院门,发现里面已经落了栓,只要竹凝皓不开门,除了翻墙根本进不去。
她越想越不对劲,拔腿就往贺化川的主院跑,一边跑念叨求诸天神佛保佑,二夫人可千万不要犯傻啊!
为了这个家操碎心的绿江万万没想到在主院门口被拦下了。
“朱姑娘,我有要事禀告二爷,请你让让”
朱雪儿是贺化川的救命恩人,在府中来去自如,加之贺化川对待竹凝皓冷漠躲避的态度,众人一时之间都猜测这位朱雪儿才应该是他们日后孝敬的二夫人,毕竟,冥妻什么的,对活人来说太晦气了。
下人们都对朱雪儿客客气气,但此刻,绿江的语气并不好。
朱雪儿笑道:“这么晚了你就不要打扰贺大哥了,有什么要紧事跟我说好了,我一会儿转告他。”
绿江一愣,什么意思?太晚了我不能打扰?你一会儿进去转告?
朱姑娘你这话里有话得太明显了吧!
趁着绿江发呆,朱雪儿微微靠近绿江,小声说道:
“我很喜欢你这样衷心的丫头,但你院子里那个主子到底什么身份你了解,她上不得台面,你跟她又哪有出头日,倒不如我跟贺大哥求一求,你以后来我身边伺候怎么样?”
绿江心直口快:“伺候你上山打猎么?”
“你!”朱雪儿忍下嘴边的脏话,耐着性子问。
“你觉得冥妻和救命恩人,贺大哥会把哪一个留在身边?”
微弱的庭灯映在朱雪儿的眼中,分明像两团妒火,烧得她面色狰狞。
绿江微眯双眼定定看她,一下就明白过来。
原来是你!
她就说本来府里人对她家二夫人那么照顾,怎么转头就开始克扣东西了呢?
她还天真地相信,是大雪封路,炭火粮食运不进来的原因府上才克扣她们院里的东西,所以没跟二爷汇报。
现在看来,这位朱姑娘已经在暗中搅合,笼络府中下人针对她家二夫人了。
绿江也是个有脾气的,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将过去猛拍门板。
“二爷!二爷!您快去看看二夫人吧!她今晚怕是不成了!”
朱雪儿立刻上前,揪住绿江的后衣领,仗着蛮力将人摔倒在地,随即骑在她身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几日她和赵嬷嬷一起稍微暗示下那帮下人,他们就“弃暗投明”依她的吩咐办事了。
哪成想到了绿江这里,却不明白竹凝皓只是个冥妻,并不是大活人贺化川的媳妇,说不定贺化川还会嫌她晦气呢!
倒是她朱雪儿,救命之恩,又跟回将军府受着优待,甚至救下了因为竹凝皓受罚的赵嬷嬷,两相对比,谁才有可能是真正的将军夫人还不明白么?
绿江:我明白你个六饼!
“二爷!快去看看二夫人吧!二爷!”
绿江扯着嗓子大喊,朱雪儿想都没想就去捂她的嘴,绿江也不是好欺负的,她一把薅住朱雪儿的头发,愤然起身将人压制在身下……
朱雪儿破口大骂:“你这贱婢!给我滚下去!”
绿江得意一笑,根本不鸟她,依旧扯着嘶哑的嗓子冲着小院大喊。
缠斗正酣之时,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院门已经打开。
小厮阿辅推着贺化川已经来到院外。
失明后的贺化川耳力更佳,听到了外边的声音就带着小厮出来,此刻自然也听出了扭打成一团都是谁。
“住手!”
贺化川清冷的声音传来,瞬间制止了两人,绿江乖乖停手,朱雪儿却不依不饶地抓了一把雪扬在了绿江脸上。
绿江抹了一把脸跪在贺化川面前。
“二爷,您快去看看二夫人吧,她好像要做傻事。”
第 5 章
阿辅撞开房门的那刻,竹凝皓手持汤捂子毫不犹豫地砸了下来,不偏不倚正砸在阿辅头上。
“唔……”阿辅痛苦地捂住头,直挺挺倒在地上。
竹凝皓只当是有人夜里闯进来意图不轨,见人倒地没有多看一眼,侧身便跑了出去。
绿江眼看着一向纤弱的二夫人生猛地撂倒阿辅,一时愣在原地,她呆呆地推着贺化川,正对上跑出来的竹凝皓。
贺化川感受到绿江的异样,双手紧紧扣住扶手,“她怎么样?”
来的路上,绿江已经把猜测的竹凝皓想要寻短见的事情统统告诉了他,贺化川担心出事,便让阿辅先行破门查看竹凝皓的状况。
现下一听屋里有人跑出来,他也来不及辨认脚步声便急切询问。
皎洁的月光映在雪地上泛出清幽的光,将小院晃得明亮又朦胧,明亮得是竹凝皓已经可以看清院中的人,朦胧的是这人只应出现在梦中。
竹凝皓深吸一口气,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朝前走去,站在贺化川面前。
跟那日见到的人一样,不过今晚的他换了一身玄色华服,长发由玉冠束着,打扮得与昔年别无二致。
除了覆着双眼的布带。
竹凝皓的脸色太过怪异,似惊喜似木讷又似悲切,嘴角微垂,双眸含泪藏着几分怨怼一错不错地盯着贺化川。
第一眼看到他时,竹凝皓确实是惊喜的。
可是绿江就跟在他身后,神色紧张不已,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明显就是有事隐瞒她。
竹凝皓心底升起一丝猜疑:贺化川没死,却不想让她知道?
贺化川已经知道面前之人是谁了,小姑娘身上的清香他太熟悉了,就连耳畔传来的细喘声,他都知道是她在压抑自己的委屈。
“贺化川。”
她轻轻地唤他。
五年未见,他已是废人模样,还担着死人的名头,她却没有任何怀疑,唤了他的名字。
贺化川往后仰了仰,倚在靠背上。
他不说话,竹凝皓也不说,就静静地看着他。
终于贺化川喉结滚动了下,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扶手,清冷地回道:“你风寒未愈,该进屋了。”
绿江闻言立刻上前想带竹凝皓回屋,却被她甩开了手。
“贺化川,你知不知道我在这?”
贺化川根本不理,转动轮椅向后退了退。
竹凝皓顿时急了,声音也不受控住地高了两分,眼眶也跟着湿润。
“你回答我!你知道我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竹凝皓声音发颤,她只穿了一层中衣,纤弱的身体在月夜里更显单薄无助,□□的双足因为冻伤的原因,此刻愈加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