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娇宠(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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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被赦

范公公自小在皇帝身边长大。

可以说, 在这宫中,除了太后以外,无人比他更加了解皇帝心性。

几十年宦官之途, 范公公早已炼成人精,他知晓日后会登基的人十之八/九是七皇子,因此并不敢怠慢这未来皇帝唯一的心尖宠。

即便这心尖宠极有可能不会活过明日, 他仍不会有一时一刻的怠慢。

也能猜到,嘉和郡主方才交予自己之物,极有可能是有救命之用。

只是, 皇帝正在气头上, 他若此时过去,皇帝定然不予理会, 白白浪费一块免死金牌。

左右明日午时才问斩, 倒不如明日再将这锦囊交予陛下。

而养宁殿那处,邺谨帝方才大怒, 急火攻心,用了好些药才压下去, 此时正睡着。

范公公回来时, 正巧撞见哭成了个泪人儿的三公主。

他是看着三公主长大的, 自然对这活泼机灵的小公主十分喜爱,今日还是他头一回见一向蛮横骄傲的人哭成这样,当下也慌了神。

“哎哟, 公主殿下,您这是……您别伤心呀, 仔细着自个儿的身子……”

程淮安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理会他的话,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抽抽噎噎地问道:“范公公,嘉和她……她当真,当真明日就要问斩,没有半分余地了吗?”

范公公长叹一声,不敢胡乱猜测,更不好将话说明白,只好安慰道:“公主莫要伤心,左右还有一晚上与一上午时间,谁也不知接下来会有何事发生。”

程淮安用力地点头,放开了手,口中念念有词:“对,对,说到底此事也并非嘉和的错,她自己亦不知情,她是无辜的!左右还有哥哥在……哥哥必然能想法子将她救出来!”

她刚说完,便立刻跑向七皇子府。

范公公看着那个仓皇而去的背影,闭上眼,摇了摇头。

一向宠爱公主无度的太后年事已高,皇帝如今也已油尽灯枯,更连生平唯一的好友都要问斩,待到真正人去楼空的那日,最伤心的,应当就是公主了。

——

斩狱中处处皆是那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的待斩之人,此时来了一个衣冠堂皇、发髻精美的小姑娘,顿时惹来不少目光。

手脚上的镣铐太过沉重,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腕子压断。

陆容予在空寂狭长的甬道中走着,每一步都迈得十足沉重。

细想上回,她在囚狱中所待的时间并不长,没想到此次更短。

只消一晚。

上回那几日尚有三公主提前打点,她在狱中虽称不上住得舒心,却总归不算太苦。

而此番,皇帝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前来探狱,自然也没人敢在此时与气头上的皇帝作对,她便被关进了又湿又冷、鼠虫乱窜的一间。

当真是度日如年的。

牢中光线昏聩,几乎难以视物,陆容予听着耳边那吱吱作响的老鼠叫,吓得浑身汗毛倒竖,闭着眼蹲在墙角,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说来好笑,都是将死之人了,还畏惧这鼠虫。

也不知那锦囊是否如潘王说的那般有用,在如此时刻也能保命。

她心下实在是怕极了。

要是明日问斩之前,能再见七殿下一面就好了。

也不至于在此时……

如此想念。

罢了,还是不要见了罢。

公主曾说殿下深情,可情深反而不寿。

若自己真就这样死了,她一望他日后能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佳人、共度余生;二望大邺国泰民安,教他做个清闲皇帝,坐享盛世荣华,不用再去战场受那般血肉苦楚。

先前公主与她说,七殿下原只是性子沉默老成了些,但自那回内外荆一战,从沙场上浴血归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十足阴鸷,连与他共同奋战了许多时的将士们,都无几人与他亲近,其威名和凶名传遍都城。

她上回便就此事问过玄一。

玄一言,殿下那回本与五皇子并肩作战,谁知五皇子却不顾手足之情、亦不顾军中士卒之性命,在关键时刻设计陷害七殿下,使他身处险境,几乎没了半条命,还险些失掉一座城池。

本三月便可取胜的战役,硬是因着此事拖了整整一年,兵力损耗极大。

那一战,虽是七殿下万古流芳的一战,却也是他被迫学着算计阴狠与谨慎防备、被迫将那个纯良诚善的灵体生生从躯壳中剥离的一战。

不知,得知自己一向信任自己的五哥宁愿不顾一切也要将自己推向火海,是怎样的感受。

不知他那时,是否比此刻的自己更加心如刀绞。

陆容予闭上眼,几滴泪便直直地淌了下来,浇得她浑身冰凉。

三望……

三望,他来世生于普通人家,平安逍遥地过完一生。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弯了弯唇。

还是不要这第三望了罢。

像他这般男子,从来都是为那个最耀眼的位置而存在的,若生于普通人家,他反倒当叹满身才华无处可施了。

陆容予抽抽噎噎地哭了一晚,哭得累极,就这样靠着墙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送了断头饭来。

死前最后一顿饭,理应吃得好些。

狱卒送来的食盒共有三层,其中菜式,样样皆是她的最爱,甚至还有她往日里最爱的飨玉阁的糕点。

竟在最后时刻觉出了些温情。

可珍馐到底是失了本味,吃着只同嚼蜡。

陆容予象征性地提了提筷子,随意挑了一口,算是吃过。

她抬头对狱卒道谢,却没想见那狱卒正直直望着自己,血红着一双眼。

内里往日的霸气凌厉尽失,只剩满溢的心疼与歉疚。

自己顿时也红了眼眶。

她伸出僵冷的指尖,如往日那般勾了勾他的腰带,吸了吸鼻子,极小声地问道:“你怎得来了?”

声音听着委屈极了。

不像是问的“你怎得来了”,倒像是问的“你怎得才来”。

程淮启一颗心都揪作一团,如被千万根细针错落着扎进深处一般,又酸又疼。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将眼眶中的泪生生咽回去,嗓音微颤而嘶哑。

“来救你出去。”

九日前,他发觉程淮泽开始着手查探潘王线索,又算准父皇会将她问斩,便当机立断扮做新来的狱卒,在斩狱内日日与他人同吃同住同行,混迹其中。

整整九日蛰伏,为的就是今日能来为她送这断头饭,然后偷梁换柱,救她出去。

他早已部署好一切,里应外合,只等那替死之人戴上人/皮/面/具,来换她真身。

陆容予气都喘不上来,泪珠如断线般地掉,哭得不能自己。

此处看守严密,人员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身份,程淮启极力克制自己想将她拥入怀中之冲动,呼吸有些重。

两人沉默半晌,陆容予抽抽噎噎道:“再……再等等,或许那枚……锦囊,有用……”

程淮启没回话,背对着狱门,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别怕。”

陆容予轻轻点头。

“你在,我便不怕了。”

程淮启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一番,总觉不过一晚,人却瘦了不少。

他低低叹了口气,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食盒。

“再吃些,一会儿方有力气逃。”

陆容予破涕为笑,依他所言,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地尝了起来。

程淮启估摸着巳时将至,人即将被押上刑场,一对剑眉紧紧皱了起来。

没过多时,便有一与陆容予身形相当、面容相似之狱卒,女扮男装混入她所在之牢内,粗着嗓子道:“断头饭吃了几个时辰了!快给老子收拾收拾,好预备去赴死!”

程淮启即刻低头,转身便出了门。

那前来替死的狱卒蹲下身,假意对着食盒踹了一脚。

盒盖与盒身皆滚出去,翻了一地,发出一阵哐当的响。

狱卒便趁此时刻,迅速对陆容予说道:“你赶快与我换身衣服,沿着此路走到底即可,七殿下在那处接应你。”

见她不动,狱卒又道:“七殿下曾救我一命,如今我大病缠身,活不了几日,恰好来还他这个人情。”

她急迫地催促:“快!否则你我都得死!”

陆容予听她这么说,才咬着唇,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两人方才都脱下一件外衣,外头却传来一阵又急又密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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