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娇宠(37)

“若如此,便最好,也省得麻烦。”

末了,又像恍然大悟似的挥了挥帕子:“本宫多谢惠妃娘娘。”

惠妃见她如此模样做派,一口银牙都险些咬碎,面上却还是强迫着挤出一个笑来,心中只盼帝后快点来,镇住这嚣张的贱人才好。

程淮安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陆容予发疼的膝盖外沿,头也不抬地问道:“吴公公,你与本宫说说,为何要将嘉和郡主抓来?”

吴公公躬身答:“公主有所不知,惠妃娘娘今日来神疲体乏,便是嘉和郡主派人暗中在娘娘的饭食中投下大量静神散所致。”

“哦?”程淮安这才缓缓站起身,走到惠妃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仔细端详一番,“神色瞧着是不大好。”

“既如此,便将本宫专用的那方太医请来为惠妃娘娘瞧瞧,莫不要到时候落下什么病根子才好。”

言下之意,若你串通太医来欺骗本宫,本宫绝不轻饶。

咏纹闻言,还不等惠妃点头,即刻便起身去了。

惠妃面上笑着点头,心中却是一声冷哼。

还好她一早便决心搏上自己的康健,当真服了那么久的静神散,防的就是她这一手。

此番,她与泽儿背水一战、志在必得,定然不会在这细微之处被人抓了把柄去!

程淮安又坐回陆容予身边,握着她的手,蔑了一眼垂首立于一旁的姜氏,冷然道:“贱婢!见了本宫,竟不知要行礼?”

姜氏闻言,心下惶恐,立刻几步走来,扑通跪在她面前:“妾给灵韵公主请安。”

程淮安柳眉一竖,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请安?你这妖媚惑主的贱婢给本宫请安,倒真是折煞了本宫的身份。”

“你还是好生跪着吧。”她把玩着手中的帕子,漫不经心道,“来人!将《女德》拿来,让这贱婢跪在此处,抄它个百八十遍!”

吴公公接到惠妃的眼神,上前一步,将那副老旧迟钝的身子弓成一弯镰刀。

“公主殿下,姜氏毕竟有孕在身,还请公主殿下宽宏大量。”

“呵。怎得,吴公公是在为一个贱婢顶撞本宫?那本宫还偏就心胸狭隘,本宫还就偏要她跪着抄!若真要出了些什么岔子,一会儿让方太医顺便也屈尊给这贱婢诊诊脉,总不至于让五皇子府丢了这个孩子。”

一口一个“贱婢”地喊着,竟是分毫肯不让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惠妃自然无法再说什么,她心中激愤,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半分,简直对这嘉和郡主与灵韵公主恨之入骨。

待泽儿登基那日,她便是太后,届时,此二人还不是任她处置!

只消再忍几年!

邺谨帝与皇后相携而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诡异场面——

男眷全部被屏退在殿外,灵韵拉着嘉和,极尽放肆地坐在惠妃的卧榻上,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处理着伤口;作为正主的惠妃却满面愁容地待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安;角落里还有一年轻女子,正面色惨白、额角冒着冷汗,跪在一案几前抄习《女德》。

邺谨帝不肖想便知这是哪位骄纵所为,沉着脸道:“放肆!”

众人闻声,皆伏地请安,程淮安则从卧榻上跳下来,跑到一脸严肃的邺谨帝身边,扬起脖子,埋怨道:“父皇可算是来了!”

邺谨帝看到她脖颈上那道不长不短的血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此时此刻,心疼却远大于怒意。

他绷着一张脸,道:“先请太医来,为公主的伤口上药。”

万皇后见了那伤痕,更是心疼地要命,拉过人来,小心翼翼地以指尖轻触她伤口周围的皮肤,皱着眉劝慰。

“若真有什么要紧事,遣人来知会我们一声便可,你何苦这般!女孩子家的,日后万一留疤,可如何是好?”

程淮安此时终于扬起一个会心的笑。

“我便知晓父皇母后是顶心疼我的!只是那看守的侍卫实在固执,安儿只好出此下策。”

邺谨帝方才了解完仁宁宫中发生的情况,方太医没一会儿便到了,先将程淮安的伤口简单处理后,又为惠妃诊了脉。

“禀皇上,惠妃娘娘此症状,确实是静神散服用过量所致。好在发现及时,日后只消按臣开的药方,长期调理,便能痊愈。”

程淮安闻言,忍不住道:“父皇,嘉和从无害人之心,此事必然不是她所为,还请父皇明察!”

“朕自会明察,”邺谨帝睨他一眼,帝王威严立显,“此事你无需插手。”

“来人,送公主回去。”

父皇神色不太好看,程淮安也知道此时不是与他争论顶嘴的时候,只好先依他所言,先一步回宫去。

她安抚地对着陆容予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怕,又拉起邺谨帝的袖子,撒娇道:“父皇,安儿可就嘉和这么一个好朋友,父皇要是欺负了她去,安儿必然要闹您的!”

邺谨帝神色果然略微缓和了些,却还是抿直嘴角,并不答话。

程淮安见目的达到,便乖乖跟着侍卫回流月宫去了。

只是,今日受尽屈辱的惠妃却并不想自己就这样平白无故被欺负了去。

方才公主之举着实逾矩,让她一宫之主的颜面丢尽,怎可以就此作罢!

她咬着唇,未发一言,那一双美目却直盯着邺谨帝,里面分明写满了“请陛下替臣妾做主”几个大字。

邺谨帝怎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当即道:“公主跋扈,朕已命人关她禁闭,请嬷嬷好生教导规矩。”

这话,这说了同没说似的!

公主本身就在关禁闭,如今还说罚她禁闭,便等同未罚;要说教导规矩,便更不可能了,那翻天覆地的三公主不将下人教得翻天覆地,就已算是好的了!

邺谨帝这意思,便是要她生生受了今日这委屈,打碎牙齿和血吞!

惠妃心中气急而不能发,满腔愤懑不甘郁结,一对眼眸都泛了红。

皇后当然知晓皇帝这是在偏袒安儿,于是安抚道:“惠妃放心,今日发生此事,本宫日后会亲自教导公主。”

这样一来,惠妃哪还能再说什么,只好福了福身,模样委屈极了。

“臣妾全凭陛下与皇后娘娘做主。”

处理完程淮安一事,便轮到跪在一旁的陆容予。

即便灵韵特地嘱咐,要他不能将她唯一的好朋友欺负了去,但此事毕竟人赃并获,在没有确切证据能使此事转机之时,陆容予还是暂且先被押入牢中,等候发落。

南阜来的质子本不能随便赐死,但若是背上一个谋害妃子的罪名,即便是处决,南阜也无法有半分怨言。

陆容予此回没有那如免死金牌一般的身份可依靠,当真是身处险境、命悬一线。

作者有话要说:程小安:惠妃,你给本宫好生受着,不服憋住!

程小安:憋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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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囚狱

陆容予因着罪名颇大, 被押至主牢囚狱中。

囚狱中关押的皆是一些身负重罪,但因种种原因不能死、或死期未定之人。

东、西、南、北、中五牢之内,又以地处正中的主牢内关押之罪犯来头最大。

陆容予来大邺之时本以为, 自己就算要死,也是一条白绫、一杯毒酒,体体面面、干干脆脆的死, 却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沦落至这般落魄地步。

主牢中潮湿阴冷、不见半点阳光,全靠墙上每隔几寸的一簇火把照明。

昏暗中, 火光上下跳动, 晃得人眼花,心中之恐惧亦油然而生。

巨大的牢狱被分隔成许多空旷的单间, 内里铺满毛躁的干草, 还依稀可见鼠虫来回蹿动,发出一阵窸窣的轻响。

血污与腐烂的臭味混杂着传来, 直冲鼻腔。

陆容予从未接触过这些,几乎恶心地当场就要呕出来。

她被狱卒押至地下二层, 走过通道时, 有不少满口黄牙、长发污垢蓬乱的犯人, 都将双眼转向通道处看,或指指点点、或目光空洞。

他们脚上铐着的铁链碰撞,发出沉重而响亮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喉间破碎的音节, 与因伤口牵动而发出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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