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务？不好意思，明日请早。
特别是皇室贵胄，地位越高，架子越大。
“麻烦把这个交给他，就说，我这还有个古董花瓶。”盗贼掏出一只毛笔，平静地道，“我想，他会改变主意的。”
卫兵接过笔，进屋通禀。
几分钟后，他退出来，躬身道：“七皇子有请。”
*
摘星的会议室很简陋，一间石室，一张长桌，连盏灯都没有，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蜡烛。
相比之下，知音的会议室有壁炉，有沙发，有甜点架，有下午茶，简直可以称得上奢华。
不过，上行下效，摘星有个这么抠的帮主，驻地装修得这么朴素也不奇怪。
两人在长桌两侧落座。
“要喝点什么吗？”
“这里有什么？”三月扫视一周，没看到任何类似调酒台或茶水间的设施。
“各种淡水。”流浪者咳嗽一声，“白云城的淡水，月影镇的淡水，幽都的淡水，或者落日城的淡水。风味各不相同，我觉得月影镇的比较好喝，真的。”
三月没有理会他的冷笑话，单刀直入：“对酒当歌，就是银河九天？”
“没错。”流浪者摸了摸下巴，“让我想想，从哪说起呢……
“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在正式服的ID，叫天涯客。”
第42章 往事如烟
白云城，某间商铺。
烟花三月手中拿着锤子，正对着一把瑶琴犯愁。
自从她成为乐器匠，便在主城租了一间商铺，依靠给琴师修武器，赚点小钱，顺便提升副职等级。
可惜，由于商铺位置较差，加上她性子散漫、营业时间随心所欲，导致门庭冷清，客流稀少，一天也不一定做成一单生意。
叮铃。
有人推门而入，带动了挂在门上的风铃。
她头也不抬地道：“修琴一百金一次。”
“没钱怎么办？”
这欠扁的口气，这抠门的风格……
三月蓦然抬头，只见酒歌站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打本又缺奶了？”她将店铺状态改成暂停营业，“等一会，我先修完这把琴。”
酒歌凑上前一看，琴面有一道深深的裂缝，几乎贯穿琴身，只消再深一点点，这副琴就会断成两截。
“坏到这种程度，能修吗？”他不禁问。
“能。”三月笑道，“只要给的钱够多，断了都能给你接起来。
“不过，打斗时要特别注意，如果再伤到同样的地方，就没救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用木料填满缝隙，抹上一层鹿角灰，再涂上生漆。
一番折腾后，琴面光洁如新，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盗贼啧啧称奇：“这琴一看就很贵重，你收了多少修理费？”
“朋友的，免费。”
“想起来了，我在兵器谱上见过这把琴，好像是烟雨蒙蒙的‘蕉叶’。”
“没错，就是‘蕉叶’。”
“唉，这么好的琴竟然被糟蹋成这样……还好能修。”酒歌摸了一把琴面，惋惜道。
三月微微一笑，心道，倘若你知道它是被烟雨蒙蒙自己拍坏的，不知作何感想。
*
天涯客接过那张古旧的羊皮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直到幻影超时消失。
“这真的是长生图？你怎么拿到的？”
“秘密。
“帖子写好没？既然图到手了，按原计划进行。”
“……你真的要这么做？”
“现在新手任务大幅简化，新建一个角色，一星期左右就可以练到满级。”
“不是担心这个，像你这种肝帝，再练十个号都没事。”天涯客摇头，“我想说，帮会完全可以慢慢发展，何必急着现在动手？
“依我看，就算没有我们挑拨，两个帮派迟早会开战，无非就是晚一点。”
“我们可以等，运营等不了，版本等不了。”酒歌轻声道，“这款游戏并不火。
“运营不是做慈善的，如果这个项目不赚钱，就会毫不犹豫地砍掉。
“3.0版本，为了挽回颓势，游戏必然大改，是成是败很难说。
“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立即行动，越快越好。”
*
“你就是，对酒当歌？”烟雨蒙蒙抱着断琴，淡淡地问。
她一袭白色长袍，衣袖被寒风吹起，像一朵白色海棠，怒放在沙场之上。
——除了她，知音的人已经全部战死。
摘星的人陆续退了出去，只剩下银河九天与天涯客。
“你怎么知道？”盗贼问。
“小月经常和我说起你。”琴师抚摸着蕉叶的断面，神情平静，“我的琴是她修的，只有她清楚弱点在哪里。
“我想来想去，跟她走得近的，除了我跟纵横四海，就只有你了。
“这个位置……是她告诉你的吧？”
盗贼沉默了一会，说道：“她修琴的时候，我恰好在旁边。”
“原来如此。”烟雨蒙蒙轻轻点头，“你是故意把长生图留给她的。”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银河九天没有开口，反倒是天涯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笑嘻嘻地道：“说下去。”
“既然你还在玩这款游戏，那么，之前的删号就是场骗局，为的是合情合理地把长生图送到小月手上。
“我想，你的目的，应该是挑起我们和四海帮的争斗，借机发展摘星的势力。
“小月是两个帮会间的平衡点，不论她把图给谁，甚至直接退出游戏，都会导致局面失衡。
“摘星发展到这一步，你能毁掉我的琴，归根结底，都是利用了她对你的信任。
“我说的，对吗？”
烟雨蒙蒙的声音很温柔，却又仿佛比世上所有的兵器还要锋利。
盗贼依然缄口不语。
天涯客直接鼓起了掌：“精辟！”
“事已至此，我愿赌服输。”她盯着盗贼，笑道，“如你所愿，从今天起，知音解散。”
“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
“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
“今天发生的事，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小月。”
*
烛火摇曳，映在影族女性幽深的眼中。
流浪者观察着她的表情，只觉这个女孩出乎意料的平静。
“后来呢？”
“后来，我和烟雨蒙蒙做了一笔交易。”流浪者缓缓道，“我删除了所有和她有关的帖子，公开向她道歉。
“条件是，只要你一天不玩‘晓光大陆’，她就一天不能说出这件事。
“烟雨蒙蒙是出了名的一诺千金，看来，她确实做到了。”
“有必要吗？”三月垂下眼帘，淡淡地问。
“有。”流浪者露出笑容，“首先，那些帖子本来就是酒歌指使我发的，为的是激怒知音，不是我的本意。
“冤有头债有主，报仇找他，我是无辜的。
“其次，他喜欢你。
“作为他的朋友，我当然要帮他一把，挽救一下他在你心中的形象。”
三月眼皮都没抬：“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咳，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这点是不会看错的。”
“所以，你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攻打落日城？”
“是。”
“为什么？”
“他说，因为他和一个朋友的约定……”
话音刚落，一道紫色闪电从天而降，劈中了安静蹲在一旁的白头海雕。
流浪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这道天雷劈在他自己身上。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月神死了吗？
“我的沙漠/之鹰，你死得好惨啊，呜呜呜……”
空气里飘来烤肉的香味。
三月淡定地看着这一幕——很明显，这人曾经用宠物的性命做保证，发过什么保密的誓言，如今惨遭现世报。
过了几分钟，等对方平复心情，她追问：“什么约定？”
“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我要见他。”
“后天就要攻城了，如果你想揍他，不如等攻城结束……”
“我要见他，现在、立刻、马上！”她猛地一拍桌子，不知用了多大力气，只听震耳欲聋的一声响，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冷静，消消气，我这就联系他。”流浪者骇然，见她面无表情，心道，莫非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出了王府，银河九天立在街角，望着圆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