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和反派组CP(66)

言守心闻言手指一顿,他这些日子积压的惶恐和不安似乎全部发泄出来,他怒目瞪着微生厌,站在暗处,如同恶鬼:

“你毁了我的戒台山,毁了我苦心营造的大业。”言守心猛地附身,枯木般的手指掐住微生厌的脖子,“两世了,微生厌你害得我一无所有,你骗得我好苦啊。”

他浑浊的眼珠子一转不转,盯着微生厌又放缓了语调:“不过,纵然你什么都料到了,什么都猜中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可以杀掉你一次,也可以杀了你第二次。而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言守心的笑声在耳畔回荡,他说:“你这条命可比谢无酬有用多了,有你在,炉鼎也有了,药也有了……”

他目光随着刀光一闪,齐齐刺入微生厌的经脉。

微生厌微微吸了一口凉气,只听言守心呓语道:“戒台山只会在我的手上扬名立万,风头无两。”他越说越急,越急越激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憧憬道:“我才是戒台山最得意的弟子!是唯一继承了师祖衣钵的人!就算你毁掉阿婆又算的了什么,有戒台山在一日,我还可以再创造千千万万个阿婆。”

把神明攥在手里的感觉……言守心似乎是在回味,他嘴唇抽搐了一下,恍然道:“不对,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没有阿婆。”不然,为什么他拼尽全力,神明都不愿帮他一把,让他得偿所愿。

言守心正想着,突然看向缝隙外面。

外面的天色突然变得诡异而绚烂,红蓝交错的霞光,如利剑插向雾海,万仞绝壁之下,紫气滔滔,与银色的瀑布遥遥相和,奇光万丈,璀璨异常。

言守心雀跃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见微生厌竟然突然从地上挣扎起来,下意识用力砍下去,毫无章法的手势,再次将她的手筋脚筋,齐齐挑断,血水溅了他一脸,脸上的笑显得格外狰狞。

“以善为先,自在为心,守戒为神。”微生厌低声问,“戒台山的师祖训,你哪一条做到了?”

尖利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是被微生厌的话语给刺痛到了,言守心狠狠地盯住微生厌。

“你死期到了。”

微生厌笑得发颤,压着嗓子里的笑意,低低地问:“哦?”她的余光扫过外面渐渐蔓延过来的亮光,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整个人陡然轻松起来,“原来,你一直将我困在这里,是为了等个时机。”

她扬起眼角,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嘴角割裂般的痛,紧接着喉咙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咕哝的惊呼声。

尖利的短锥刺入微生厌的咽喉,言守心拽住她的头发,将她狠狠地吊到半空。细缝里的紫色的光点渗透进来,言守心突然扯着唇角大笑起来:“终于到了,时间到了。”

他疯了似的离开暗室,渐行渐远的笑依旧令人毛骨悚然。深紫色的柔光里,微生厌终于看清了困室的样子。

铜色的炉鼎内隔断一切声音与法术,被灵气烘起的咒语像水一样贴在她的皮肤上,缓缓地封住了流血的伤口。慢慢地,微生厌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在不断地剖离,然而又以一种奇妙的感觉融合在一起。

她仿佛听到谢砚的啼哭,看到上一世的微生厌在冷笑,也如同一个旁观者,见到自己麻木地睁大了眼,一动不动地被慢慢炼化。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微生厌微微轻叹,还挺温暖的。

“你要是想让她救你,我可以帮你去找她。”

师祖的残念从小白球里钻出来,柔白的光如佛光普照,他看着微生厌,就像是在等她的一个选择。

微生厌紧抿着嘴唇,轻轻地闭起双眼摇了摇头。

“色令智昏。”师祖念念有词,似是恨铁不成钢般骂道:“我原以为,你能比我略强些。”

微生厌微微启唇,可是除了唇角不断涌动的血水,她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想离开这里,就点点头?”师祖很擅长大发慈悲,但是自尊心作祟,总觉得眼前这人得求他才行。他耐心很足,正盘算着怎么占便宜的时候,却看到微生厌仍是摇了摇头。

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喉咙里模糊不清地发出几个音节。

师祖辩出了那几个字,她说:别来,最好永远也别来。

这种时候,除了谢无酬,这话还能留给谁呢?师祖缓缓收起笑意,神情突然冷了下来,“你别告诉我,你是故意被抓来炼丹的?”

微生厌默认般垂下眸。

是啊,纵然她也是失去了阿婆的神力,可并不至于弱到束手就擒。可是,这些祸事都因她而起,想要彻底毁掉言守心,彻底“杀死”戒台山,她唯有冒险一试。

她是阿婆,是尸畜,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炉鼎,也是治疗瘟疫最好的良药。

当年谢无酬用自己的血救了她一命,后来她被带去戒台山,可留给她的却是一身珍贵的血肉。

她因她继承了恶之善果,也因她成了善之恶畜。

一切的源头因她的私心,那么最后的结果也理应她一个人承受。

微生厌嘴唇动了动,眸光对上师祖。

师祖附耳过去,细微的请求落入耳中,字字如钟。

“你怎么……”师祖不解地皱起眉头,看着微生厌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气的良久没出声。

微生厌抬手捏出几个字:“师祖,帮我最后一次。”

师祖还未来得及拒绝,就感觉微生厌的气息骤然消散,空中的字迹也随着炉鼎剧烈燃烧而化作齑粉。

炉鼎之外,言守心等待已久的星辰奇象应邀而来,万里云海山雾如滚滚金鳞,瀑布般包裹住炉鼎的身体,将其拱作一朵莲花状,悬浮于九幽之上。

下一秒,言守心立誓,以生生世世发愿,开启丹炉。

*

戒台山上空总是盘桓着一朵绛色的云。

谢无酬昏迷了十九天,醒来后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而真实的美梦。她梦到,从她在乱葬岗醒来那一刻,微生厌其实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她去找叶绫罗的时候,她跟在身后用袖子为她遮阳;她到戒台山的时候,她冲到面前,替她挡了最凶狠的一次雷击;她在骨生池承受骨肉分离的痛楚时,她轻轻地抱着她,说:“要是疼,你就说。”

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戒台山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此时她沉在骨生池底下,只求伤势能好的快一点,这样她才能动,才能站起来去找她。

此时的戒台山,几乎是一座空山。

绿枝安排好了戒台山的一切,便一直守在后院照料谢无酬。

谢无酬几乎被劈得粉身碎骨,全身上下所有的筋脉和骨头都碎裂了,就算是泡在骨生池里,也是一日重似一日。

“这些伤,真的是天雷所致吗?”

谢无酬浮上水面,试图靠在边缘,靠自己爬上岸。然而她越是使劲,身体就像是被火烧一样的疼,浑身的筋骨被搅碎一般的痛苦。

她背靠着石壁,觉察到绿枝似乎欲言又止,方才回头问:“连你也不愿意跟我说真话吗?”

绿枝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看着谢无酬的伤势,有些不安。

她从未见过受那么重的伤,却还能一声不吭的人;也没有见过,忍着这样的疼,却还能保持理智思考的人。

谢无酬身上的皮肉仍旧耷拉着,手脚上青筋暴起,似乎随时都可能生生爆破般。她在水中行动,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鲜红。

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谢无酬也完全配合,可是这些伤口像是有了神智,就是无法痊愈,好像从此生了根,要在这幅身体上永恒地腐烂下去。

“她死了。”

谢无酬突然出声,苍白的嘴唇,缓缓道:“对吗?”

绿枝浑身一颤,下意识站立起来。她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医者,立刻蹲到骨生池的跟前,耐心地安抚:“不要胡思乱想,找不到未必是坏事,你先养好伤势,我已经让人帮你……”

“绿枝,谢谢你。”谢无酬抬起袖子,被池水淋湿的小白蝶艰难地扑在她的肩膀,她眸光黯淡地说:“它们说了,找不到她的气息了。”

这世间,再也没有微生厌这个人了。

突然之间,院子里有北风刮过,风沙吹进谢无酬的眼,瞬间便红了起来。

谢无酬缓缓抬起眼眸,看向绿枝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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