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两人都知晓他的意思,王管家早就准备好一点薄礼,叶公公也知道避嫌,少与项崖风私下接触对他不会有弊。
恍若被遗忘的度棋被小晴掺了起来,她觉得一定不止她一个没听懂这道圣旨是干嘛的。
好像只提了一个封号外加一些赏赐,重要的事却避开不谈了。
怎么还在睡
面对满院子的打赏,度棋的心情实际上也就那样,一个月前,安国王上王后也给了她不少赏赐,然而带在身边的寥寥无几。
比起金银首饰、奇珍异宝,度棋更在意她这条命。
全程懵接下了圣旨,度棋被微风吹醒,她忙不迭去抓项崖风的衣袖,笑脸盈盈:“王爷,圣上这是何意,还望王爷点拨点拨。”
皇上这一出着实让人没有头绪,项崖风难得不忽略自家王妃,但也把她玉手从身上摘下。
“过几日你便知晓了,不必一脸忧色,圣上是欣赏你的能力。”
她何德何能受次重视。
度棋几度想笑,最后嘴角还是拉不起来,那这么说来,她又多了一个身份。
影子风、顶替的安国小公主、名不正言不顺的王妃、沉璧先生……
好生复杂的自己,有本事再来一个奇奇怪怪的身份,让她百年之后墓碑上都放不下。
项崖风的安慰没有让她把心放回肚子里,反而接下来的两三天都是提心吊胆,半夜惊醒,甚至想收拾东西跑路。
但想到身上的蛛毒没解,大腿离她也越来越来远,咬咬牙,还是决意留下来了。
直到第四日清晨,度棋好不容易睡着,美美地想睡到日上三竿,项崖风亲自到了她的卧房。
此时,被子被踢在地上,度棋平趴在床上,手脚收拢,黛发把秀脸全部盖住。
门被闯开那一刹那,她惊慌失措地从床上弹起来,抱着枕头戒备地看着门的方向。
项崖风着了官服,将军的皮囊上套着书生一样的装饰,有点违和,但格外俊朗。
度棋半眯着眼睛看呆了,也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只穿了里衣,看她被子落在地上,娇小地跪坐,项崖风转身,背对着她。
“夫人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怎么还在睡觉。”
度棋倏地双手抱肩,盖住胸前的春色,迷茫万分地问:“今日有什么大事吗?”
不见小晴就算了,怎么项崖风还跑她屋子来了。
顿了顿,压下愠色,项崖风握紧拳头:“夫人莫不是忘记了,今日你要进宫当值。”
度棋:“?”
这四天来,她错过了什么东西,怎么就要进宫当差了。
进宫干嘛去,她是王妃,又不是宫中女官。
没得到回应,看她是真的不知道,项崖风跨步,捡起地上的被子扔在度棋身上,同时开始解释事情的因果。
原来,昨天皇上又让叶公公来通知了,叫她今日一早去宫里当值——教英语,小晴不知何故,竟忘了与她通传。
度棋睡意顿无,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皇上啊,怠慢这份差事不是要凉,她摸摸索索爬下床,光脚丫在项崖风面前晃。
找件像样的衣服花了很长的时间,然而鞋还是没穿上,她不拍马屁,这般莽撞和平日里不同。
项崖风眼中有了其他神采,捡鞋放在她脚边,为她穿衣穿鞋,全然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模范。
度棋坐在凳子上,第一瞬间想把脚收回,在看见项崖风脸上从没看见过的温色后,按下不懂事的自己。
不知不觉,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四个大人的教书先生
进宫的途中,度棋一脸心花怒放,不枉她捂了这么久,项崖风终于开始滴水了。
简直感天动地,感动自己,可惜感动不了你。
下了轿子,项崖风护送她去书阁,见她始终偷着乐,终是耐不住,问:“夫人遇上何事如此欣喜?”
度棋咬着下唇,眉目如画,转头看项崖风时,眼中像是有星星在点缀:“很明显吗,其实是王爷能陪妾身一起来,妾身倍感荣幸,觉得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道完余音才突觉用力过猛,追悔莫及。一队宫女从旁边路过,好似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最后一位不由加快步伐,同时,脖子上染上了绯色。
一不做二不休,度棋决意一锤把音定下,润润嗓子,接着抱大腿:“王爷公务繁忙,想必每日接送妾身已无可能,不过妾身毫无怨言,仅是这一次,接下来的日子足够反复回味。”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要在宫里当值多久,不过皇上下旨给了她一个封号,想来不是一两天的事务。
她戏太过,项崖风全当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个秉性,放缓步子,在宫墙拥堵的道上踱步慢行:“夫人的意思可是希望本王日日陪同?”
“那万万使不得,”度棋丝巾掩面,偷瞄项崖风雷雨不动的表情,一无所获后,叹息一声,“方才的话只是妾身一时失言,妾身感叹的是,怕是不能早归给王爷炖点清汤。”
“也罢,我有时间便来送你。”项崖风双手背在手后。
度棋激动不已:“当真,多谢王爷宠爱!”
说着,笑容咧到了耳根,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转过好几道宫墙,度棋眼睛都快昏花,终于在一处书香满院的地方停了下来。
院内一长身玉立的青色锦衣男子等候多时,见二人行来,温如玉的脸上书卷气浓厚,抬手行拱手礼:“拜见永王,永王妃,几位大人均已入席。”
那晚在宴席上见过这人,度棋有一星半点的印象。
项崖风对他淡淡颔首,不咸不淡地提醒度棋:“三皇子,项朗松。”
度棋惊呆了,原本以为是哪家的翩翩玉公子,不曾想是自家的小辈,项朗松看着和项崖风差不了四五六岁,不得不惊叹一句,当年先皇贵妃诞下皇子,真乃一勇士。
“日后三皇子会在书阁辅佐,若是有事不明白,问他就是。”
度棋跟在项崖风身后,小碎步踩得很快:“妾身知晓了,多谢王爷提醒。”
皇子辅佐她?
这是什么差事,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然而进到屋内,度棋刹那心如死灰,传说中的几位大人,英俊潇洒本来也不指望,但好歹得精力充沛啊,这几位一看形容枯槁,都是古稀之年了。
四位大人齐刷刷看过来,浑浊的眼珠转动极慢,从椅子上起身已经是要了他们半条命的样子。
他们向项崖风行礼,唯独少了度棋。
度棋不尴不尬地笑笑,看来还是难啃的老骨头。
“几位大人不必多礼,都坐吧,”项崖风伸手把身后的度棋扯到人前,道,“这便是沉璧先生,也是本王的王妃,今后由她给诸位大人传授道业。”
度棋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眸,震惊之下手指朝向自己:“我?”
不行,教师资格证都没拿到手,怎么可以无证上岗……
关键是为什么对英语那么执着,而且,虽说活到老学到老,可四位大人一看就接受不了英语这种外来语言,这份工作看似简单,实则难上加难。
项崖风拍度棋的肩膀,以示鼓励:“本王还有事,晚些再来接夫人。”
度棋要挽留他了,然而项崖风脚下生风,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鹌鹑一般缩在原地,度棋友好地打招呼:“几位大人早安啊。”
四个老头吹鼻子瞪眼,不做搭理,高傲地坐回原位。
见此情景,一旁的项朗松也只是温润地笑笑,也不出来辅佐辅佐。
被下马威了,在古代,男尊女卑,女子无才便是德。
四位大人在家养老,早上遛鸟,晚上园中散步,清闲之余还感叹一声满腔抱负无力施展。就在此时,皇上遣李公公前往,明言有要事委托,枯槁的身体瞬间有了活气,可是李公公却没说要和一介女流读书。
好在度棋自家王爷那么大的脾气都能忍受,几个老顽固也不在话下,她怯生生坐到椅子上,声音莫名大不起来:“这个呢……我们好像也没课本什么的啊,那要不今日我便给诸位讲一下英语是由什么组成的,其实不难,就是字母组单词,单词组句子。嘶……写的东西也没有,这不打紧……”
那几个四处观望,把“我没在听”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的地步。
第一天上课,度棋什么也没准备,猜想方才那一番话他们就算认真去听,多半也是鸡同鸭讲,倒不如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