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
“婶子,所谓富贵险中求,想要往上爬,不敢冒险可不行。你放心,即便二奶奶打我,也绝不会对你不利的。”
瞧着她笑盈盈的脸,宋林家的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想了想才说:“那你去试试,但是……别连累了我。”
“多谢婶子。你等着二奶奶的赏赐吧。”她端着托盘进了院子,轻叩门扉。
无人应答。
没理会应答不应答,青青推门而入。
门的响动惊动了黑暗中的刘月琴。有些吃惊,她不禁抬头瞪着那个模糊的人影,暂时没出声。
走过来放下托盘,青青一脸淡定地点起灯烛,微微一笑:“奴婢给二奶奶请安。您一晚上不吃饭可不好,奴婢让厨房做了牛肉羹,二奶奶将就着用一些吧。”
“你,谁让你进来的?”终于回过神,刘月琴脸一沉,斥道。
她却继续笑着:“我是服侍九姨娘的丫鬟。她让我来给二奶奶送晚饭。但是……”做了个“嘘”的手势,“请二奶奶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把我赶出去。”
“……”
“姚嬷嬷的死二奶奶很伤心吧?可不是九姨娘要处死姚嬷嬷的。你嫉妒她,她心里明白着呢,但九姨娘说……她和你没什么好争的。府里真正的祸水不是她,而是,大小姐。”
没想到她说出这么几句话,刘月琴皱眉。
“二奶奶或许不知道,那一日九姨娘出城,姚嬷嬷奉命去找童老七,苏绣却去了侯府,冯定去了京兆府,午后,大小姐跟着泰王出城,还蓄意地走到了从丹露寺回城的路上。接着,童老七来了,龙儿几个都死了,京兆府也来了。二奶奶是个聪明人,细细推敲一下,该看得出来端倪吧?”
不自觉地咀嚼着她的话,刘月琴发怔半晌才问:“你是说,说,是小丫头干的好事?”
“对。九姨娘说,扮鬼吓人的是个女子,那些人都是她杀的。可京兆府不会记录这些,也不会去查谁是鬼。因为裴大人心里明白得很。”
眼都不眨地把杀人的罪名推给方竹影,青青继续恶意地挑唆:“大小姐身边有个江湖高手,杀个把人,扮一个鬼,易如反掌。那一晚,桃儿没做什么就被杀了。就如同二奶奶娘家的尚品堂,一把火就被烧没了。”
猛地想起了方竹影,再想起死去的桃儿,九媚的意有所指,自家的倒霉连连……刘月琴来了精神,腾地站起身嘶声问:“你是说,是小丫头安排方竹影干的?她,她是想,想让裴绍均来抓现行,为了对付我?”
“二奶奶英明。她放过九姨娘,不是因为心善,而是想让你们继续斗,才好居中取利。至于姚嬷嬷,她是你的臂膀,能除掉自然是最好的。”
“……”
看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狰狞神色,青青知道她听进去了,淡笑道:“二奶奶,牛肉羹要趁热吃。请二奶奶明日巳时到花园去,多个臂助总比敌人好。”
她悠然走了。瞪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刘月琴复再坐下,瞧了那碗牛肉羹一会,拿起汤匙。
屋外,宋林家的惊讶地看着青青走出来,屋内却不曾传出谩骂和训斥声。不等她问,青青低声说:“宋婶子,若是二奶奶问我的来历,你要记得说是你的功劳。”
二刻后,刘月琴高叫来人。上房很快掌灯,丫鬟们再次进进出出的服侍起来。喝了茶,卸了妆,刘月琴遣退了丫鬟们才问:“宋林家的,那个叫做青青的丫鬟什么来历?”
一愣,她忙回答:“二奶奶,青青是小宛镇的人,家世清白。她有个亲戚认识奴婢,恰好九姨娘屋里缺人,奴婢就寻思着或许有用,这不……安排了去。”
“她倒是口齿伶俐,看来见过些世面。”
“是啊。”
不再问,刘月琴心事重重地睡下。一夜无眠。次日,她推说头疼得难受,吩咐今日的家务都往兰艳丹的院子里回话。
巳时,刘月琴带着宋林家的进了花园。假山后,青青静静站着。
“二奶奶,九姨娘在亭子上等您。”
亭子上,九媚独自站在扶栏边,一脸慵懒地把玩着一片树叶。听到脚步声,她转头看来,微微一笑。
第294章 谈交易
抿了下唇,刘月琴不冷不热地问:“九妹找我有事?”
“呵呵,二姐何必气鼓鼓的?姚嬷嬷又不是我杀的。你要恨,该恨大小姐。”
摸不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刘月琴琢磨了一下就问:“你跟小丫头有仇?”
“原本没有。可她算计我,就有了。”
没理睬她说不说话,九媚淡淡道:“请二姐来只是告诉你,我不会跟你争。如今五姐分了管家权,老爷对你的意见也很大,你继续跟我斗,对你毫无好处。”
没出声。刘月琴盯着柱子一会才问:“那你说怎么着?”
“二姐想要的无非是扶正做夫人,让三少爷继承家业,再帮衬娘家东山再起。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但能不能得到,要看二姐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代价?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听到这些话,刘月琴总算回过味来了。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可能有这种底气,除非……
毫不在意她戒备的目光,九媚款款走到她跟前,轻挑眉梢,蛊惑地一笑:“京城里有位贵人,只需要他一句话,三少爷就能官复原职,你哥哥就能回到京城开业。至于四小姐,若是他帮忙,嫁给富贵人家也是不难的。老爷很会盘算,你对他有助,他就会扶正你做夫人。用不着……摇尾乞怜。”
刘月琴一呆,“贵人?”
“二姐不知道吧?日前东疆报捷,陆小侯爷参战得了头功。因此老爷把大小姐赶出了府,却依旧派人打扫浣花阁。五姐是个伶俐人,最是知情会意,才能拣了分权的便宜。局面如此,你再不当机立断,三少爷或许永远都回不了府了。”
数日间为了儿子女儿的事心烦,又为了姚嬷嬷的事忧愁,刘月琴还不知道陆淮叶立功嘉奖的消息。乍闻得,真如五雷轰顶,说不出心里是憋屈还是难过。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
“若阳儿有陆淮叶一半的出类拔萃,你早就是夫人了。”
孟广德的话回荡在耳边,刘月琴不由得想起了那位高贵的夫人。
那些岁月里,即便孟广德常常宿在自己屋里,可她见了夫人依旧要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僭越。即便孟广德有时跟夫人置气,也总会回去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阖府上下,无不对陆家的人笑脸相迎,甚至阿谀谄媚。为何呢?不就是因为夫人身后那座显赫巍峨的将军府吗?
她苦熬了十五年,熬到陆鹤扬死了,侯府败落了,再熬到夫人死了,她管了家,女儿入了宫,儿子当了官……她以为她苦心孤诣十几年,终于等到了登堂入室的那一日,可是陆淮叶还活着。一旦他袭了爵又有军功……
脸色逐渐灰败,刘月琴狠狠地咬住唇,直到咬出了血,可她丝毫没感觉到疼痛和血腥味,只是直勾勾地瞪着九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要什么?”
“为他所用。”
沉默很久,“我要想一想。”
九媚淡淡一笑:“二姐想好了,就派宋林家的告诉青青吧。”
她走了。刘月琴呆立在亭上,指甲扎破了掌心却似乎无感。
午后,刘月琴带着病恹恹的女儿进了宫。
不等孟瑾如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刘月琴就把买凶掳人、童老七被抓、孟瑾媛受伤、孟锦阳被逐、五姨娘分权、姚嬷嬷被杀、陆淮叶立功、九媚约见的诸事细说一遍,然后问:“如儿,你一贯聪明。你说说,如今这个局面,娘该怎么办?斗来斗去,小畜生没死还立了功,我们却个个倒霉,真是不能活了呀。”
没想到孟瑾乔这么凶悍,孟瑾如惊讶地绕到屏风外看看妹妹,“媛儿,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好痛,不要看了。”凄惨惨地靠在榻上,孟瑾媛有气无力地惨叫。
孟瑾如瞪了她一眼,“你真是娇气。不就是胳膊受伤吗,叫那么大声作甚。”
“我……”
见她一脸萎靡,孟瑾如想了想还是安慰了几句,然后细问那一日争执的情形。
没精打采地把经过胡乱说了说,孟瑾媛哭丧着脸说:“姐,我真是不明白。那天他带我去吃野鸭羹,送我首饰,对我挺好的。可在长乐侯府前,他却突然翻脸了。后来他还公然维护死贱人,他抓住那把刀说我疯了,然后死贱人就拿簪子扎我……呜呜呜,京兆府的裴绍均跟她相好,明摆着偏袒徇私。我好冤,好冤。大夫说我的手臂会留下隐患的。姐,你说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