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那边始终没有消停下来。
初七这天,按道理说是要把温冠斌下葬的,但是万氏在温伯贵摔了火盆后,当着众位族亲的面,执意要分家。
温伯贵脸色难看,这两天他的心和万氏越来越远了。
见万氏一个女人家,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子非要分家,他终于忍不住了,冲着万氏大吼:“父亲还没入土呢!你这是要他死不瞑目吗!”
万氏第一次被温伯贵吼,先是一愣,随即暴怒,指着棺木骂了回去:“你以为我不闹,公公就死能瞑目了吗?!”
一边说着,万氏斜眼瞧着后面的温清竹,阴里阴气的道:“公公怎么死的,可是太子楚王都看见的,一个弑杀长辈的歹毒小人,居然也能过来送葬!”
温清竹掀了掀眼皮,并不想理会万氏。
可温叔全终究还是忍不下去了,他走出来冷眼望着万氏:“大嫂,父亲从围场回来一直住在华园,全京城的人都好了,只有父亲没好,然后官职就被大哥顶替了,后来你们强行要竹儿过去看父亲,可还好有太子和楚王殿下在,你自己摸着良心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以为你护着你那个蛇蝎心肠的女儿,她就会感动?她可是随时都能进宫的人,给自己父亲谋个职位,那不是轻而易举的!她是怎么做的!”
万氏忍了一辈子,到了现在,终究是忍不住了,一开口就直指温叔全的痛处。
不过温叔全倒是脸色未变,温清竹叹息一声,终于还是不能置身事外。
她走出来一步,先和众位族老行了一礼。
这么一来,和万氏的嚣张无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温清竹淡淡的开口道:“祖父的事情,刑部的人还在查,迟早会水落石出,大伯娘也不必急于给我泼脏水,先不说祖父的病一直没好的事情,只说刚才我应该给父亲谋个职位的事情。”
“你不就仗着宫里的贵人喜欢你吗!”万氏气得咬牙切齿,急急的打断她,“谁不知道连圣上也对你赞赏有加!他是你父亲,你都不帮——”
“大伯娘!请让我把话说完!”温清竹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个度,“大齐朝建立一百多年,百姓能安居乐业自然有一套章程!科举之所以兴盛,就为了个大齐选拔最优秀的人才,固然有些人能够受祖辈父辈的遗泽,但我父亲坚持读书科考,遵循着大齐朝的律例,又有何不可!有什么不对!”
万氏还想说话,温清竹再次抢先:“要是大齐朝只有能在皇上面前露脸,就能给自己的父兄子弟谋一个职位,那百年来的科举制度有什么作用?天下寒门何其多,温家当初也是在耕读起家,莫不是大伯娘忘了这一点?!多吃了些麋肉,多穿了些绸缎,就忘记了自己生从何来,死将何去了?”
灵堂里一片寂静,一些年纪大的族老亲戚,皆面露赞赏。
年纪小一些的,知书明理的,更是自愧不如。
“啪,啪啪!啪啪啪!”
灵堂外面忽然传来了鼓掌声,众人循声看去,却看见姜越一身便衣,带着同样身着常服的宁王和楚王出现了门口。
第二百八十六章 分家前撕逼
温家家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还是有几位当过官的,姜越在为二十多年,认识他的人还是有几个人。
领头的族长立刻带着众人,朝着姜越跪下来:“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知后觉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灵堂之中,扑啦啦的一群人跪了下来。
姜越扫了众人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淹没在人群之中的温清竹。
宫内瘟疫已经有了蔓延的趋势,虽然整个皇宫开始戒备起来,但是病症似乎发生了变化。
原来管用的一些药,都开始不太管用了。
高院判这才请示皇上,让温清竹进宫帮忙。
本来姜越是要直接派人过来带温清竹过去的,但是新进来的陆磊提醒说,今天是温冠斌下葬的日子。
姜越想了想,决定亲自过来看看,却没想到正遇到了温家要闹分家。
他暂时没有进去,想听听温家人如何应对。
却没想到正好听到了温清竹的这一番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话。
不得不说,这些话说到了姜越的心坎里。
京城的世家贵族越来越根深蒂固,像温伯贵这样子承父职的情况不在少数。
在来之前,姜越特意让人禀报了温家的事情。
温家从温冠斌的父亲那一辈开始,就在工部任职,到了温冠斌手里,更是固定了温家在工部的地位。
虽然温冠斌到死也才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员,还不是要紧的职位。
可温伯贵也在工部任职了好多年,人脉已经固定,打点好上下,承袭了温冠斌的官职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个小小的温家尚且如此,别的高门大族更是直接指明官位的也有。
近几年,姜越越来越少的见到寒门子弟出现在的朝堂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现在南方那边天灾人祸不断,他心里也清楚,是这些在任的官员根本到不了百姓的底层。
年年赈灾,年年免税,但却是一年不如一年。
姜越心里正烦闷着,再加上成太妃出宫,让李贵妃又开始蹦跶起来,靖远侯在朝堂上,也是越来越放肆。
再听闻瘟疫有可能蔓延,诸多问题压在心头,姜越心情很不好。
却没想到温清竹的一席话,却让他心头豁然开朗。
沉默的扫视,让灵堂里面的人胆战心惊。
唯独温清竹神色如常,淡定自若。
姜越终于说了一句:“平身。”
众人起来后,无一例外的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只有少数几个人敢抬头看向姜越,其中就有温清竹。
姜越脸上的阴郁少了些,语气也就缓和了几分:“丫头,过来。”
温清竹走过去,再次给姜越行礼,也没望了宁王和楚王。
姜越看了眼温冠斌的棺木:“听说你祖父是死在你面前的?”
“是。”温清竹把那天的事情一一道来。
最后说到了苏活:“多亏了苏大人,臣女才得以洗清冤屈,只是祖父到底因何而死,目前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
姜越皱了皱眉,看了眼温家老老少少,视线最后定格在万氏的身上,指着她问:“她是大伯娘?她要分家?”
“嗯。”温清竹顺眼看去,万氏已经颤抖如糠筛了,旁边跪着温伯贵更是浑身冷汗。
毕竟也睡没想到,皇帝突然会过来。
姜越没有多说,但凡牵扯到了大家大族,总会有各种争斗和意外。
身在皇族的姜越最清楚不过,所以他也没说多说,只留了一句:“既然你还有事情,那等你的事情办完了,再去宫里见朕。”
“是,臣女恭送陛下。”温清竹也不知道姜越这是来的哪一出,不过她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恭送陛下!”
此起披伏的声音回荡在灵堂里,目送着姜越等人慢慢离开。
漫长的一刻钟后,等到姜越终于看不到人影了,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再次一片安静,族长看看温清竹,又看看万氏和温伯贵,最后说了句:“那就分家吧。”
一锤定音,温家各处账房的人开始忙碌起来。
福寿堂的刘氏还卧病在床,除了眼睛能动一动,什么也做不了。
到了晌午,送葬的等人回来了温家。
摆在紫明堂的账本堆积如山,温家四位爷终于再次齐聚一起。
关于家产之事,温叔全提前表示,有燕园的东西已经足够了,公产分多分少,全看兄弟愿意给他多少。
温仲从很像分比一杯羹,但他人言轻微,又是个庶子身份,再加上丁姨娘卷了财产逃跑,他只能跟在温伯贵的身后呐喊。
温季华掌管家产多年,温家有多少财产,他心里很有数。
本来看着温伯贵自己能力一般,儿子也就那样,温季华表示你愿意平分。
结果温伯贵当即就炸了:“老四,你摸着你的良心,这么多年,你们四房吞了公中的多少家产,现在你还好意思说平分!这么多年,我们大房过得什么日子,你中饱私囊,最后还要最后一口肉!”
当着族老众人的面,温季华没有发作,毕竟多少得有些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