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女主对君子的执着+番外(9)

这顾栖儒,是不饿吧……

她就说嘛,又不是闹饥荒,饿了自己会找吃的吧,又不是傻缺。

桑晚非正要收回手,一瞥眼看到未关上的窗口贴着一张布着皱纹的脸,双眼还发亮地盯着她。

她眉头一跳,拿着碗的手不禁一颤,差点把粥撒了出来。莫魏怎么跟个幽灵一样,穿一身黑,就露个头,大晚上怪瘆人的。

对上他沧桑却满是期待的眼睛,桑晚非的手僵住了,愣是没收得回来。

这莫魏不是强人所难嘛?顾栖儒不想吃,她又不能把刀架他脖子上逼他吃啊。

她琢磨了下,要不还是强灌下去吧……

只要能挨得住他的阴手段,也不是很难……吧……

呸,放屁不难,根本挨不住!

她咽了口口水,试探性提道:“要不,就吃几口垫垫?”

清隽男子提起眼睫,将她的笑容纳入眼里,在夜色的光线下意识都恍惚了瞬,他能听到胸腔里沉寂了许久的东西在不争气地提醒他,那隐抑在深根处的,也是曾数次逼疯他的浓烈炽热。

另一只掩于宽袖的手蜷在了一起,他偏开视线,闭了闭眼,唇部开合吐出低而轻甚而有些显得颓废的声音:“不要。”

桑晚非面无表情地咔擦转头对着莫魏,无奈地挑了挑眉,示意这回她也没辙了,真灌下去第二天她就得猝不及防地掉坑里爬都爬不出了。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窗口的半百男子,双手合十向她拜了拜……

???

算你狠。

她深呼吸了口气,啪一声把碗放下了,双手各撸了撸袖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顾栖儒,你吃不吃?”她不带波澜极为平静地又问了一遍。

“不……”

未等他说完,桑晚非就伸手做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我知道了。”

但她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迅如闪电端起碗,又唰得一下蹿到他的面前,捏着汤匙舀了满满一勺凑近了他的嘴巴。

“吃点吧……”她看着他的眼睛,低低哄着他,“不吃晚膳对胃不好。”

给点面子成不成?

顾栖儒乍然间被她离这么近,又如此亲昵话语,感觉到似有温水流过心脏至四肢百骸,带起酥酥麻麻的暖意。

“栖儒,我都亲自喂你了,给点面子啊!”

顾栖儒怎么油盐不进的?

她都想抓耳挠腮,到底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哎呀,今晚的事是我不对,没有下次,行不行?”

“下次去哪都告诉你一声好不好?”

听到最后一句,他才有了动静,主动将那整整一勺粥给随喉结动了几下后依次咽了进去。

窗边的莫总管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笑了,悄无声息离开了现场。

桑晚非见势乘胜追击,在他嚼完后又舀起了快盛不住的一勺怼在他闭得紧紧的唇缝处。

她已经大致估算了,凭这一勺的量,不消十勺就可以清碗了。

快喂完快睡觉,她现在已经有点犯困了。

“太多了。”

顾栖儒偏了偏头,不让勺子贴着自己的唇。

桑晚非望着勺子里的粥,沉默了。

她都能一口一勺,多吗?

差点忘了贵家公子,吃饭也是个精细活了。

倒了点回碗里,重新递上去,他这才继续不发出一点声音地细嚼慢咽着。

被喂了了几勺后,可能实在受不了她粗暴的喂人手法,他要求自己执勺食粥。

行吧,省得她总想往他嘴里直接倒。

顾栖儒接过鎏金兰花底的瓷碗,慢条斯理地喝起了粥,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从容优雅的意味。

直至粥尽,他才轻轻搁下碗勺于托盘中。

外面下人收到信息,端进了两个周身绘着头接尾鱼水纹的净手盆和一个崭新的红漆托盘,托盘上摆着漱口香茶和香皂,以及边上叠得整齐的手帕。

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麻烦。

趁他在净手时期,她真诚地问道:“栖儒,我今晚在哪睡觉啊?”

桑晚非发誓,她这话问得绝对是真的很真诚。

修长细腻的双手在清水中停顿了下,之后才轻缓抬出水面,拿起一旁托盘里的手帕擦拭。

他全程垂着眼,未曾看她一眼,擦拭手的动作却不自控地下手重了些,以致一直养尊处优的白皙双手现了点红意。

“你愿在何处休寝便在何处休寝。”

他的声音冷淡了下来,竟问这种问题,当真没有心肝的吗?

???

所以,她到底该愿在哪睡?

桑晚非懵了。

“我先把这碗给送回去哈。”

她端着托盘就飞快溜了出去,决定还是先出去再想吧。

从厨房里出来,月明星稀,风吹叶响,桑晚非踏着月色踩在雕纹砖路上,凝神思考着他刚那话是何意。

夜都深了哎,她打了个哈欠,表示是真的困了。

不管了,反正睡客房总没错的。

刚那冷漠的态度,要是和他共寝了,她还得担心他要是一个不舒心了,还不得给她从床上踹下来。

偷跑到温泉处匆匆洗了个澡,直接逮着个客房就往里蹿,扑倒床上就呼呼睡开了。

而解了发簪后任凭发束散开的宰相大人独身坐着,静谧的气氛在屋内随安神燃香一圈圈荡开。

终于,他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曲起指骨扣击了窗棂两声,冷凌凌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播:“暗永,让暗远来见我。”

说完,回桌边将还有微微热气的清茶倒入杯盏,端起就饮了一口,以压下心里升腾起的躁意。

很快,一个黑影突然闪现从门口进了屋内,门板眨眼间开合,快得肉眼几乎都难捕捉到。

黑影人恭敬跪在他的脚边,头颅低垂等待吩咐。

他上来第一句就是问话:“她在哪?”

“东厢房内。”

体内像是有不舒服不痛快的东西在游走甚至在撞击五脏六腑,顾栖儒捏紧了杯盏,聪敏如斯已然猜出其意了,但还是自虐般地继续问道:“在做何?”

“休憩。”

暗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只有平铺直叙的描述。

暗卫的职责就是誓死忠于主人的命令,不欺骗不妄为。

因此,暗远嘴里的一字一句都是真言,给他兜头倾注一捧捧凉水,也在无情戳他最为柔软的心窝。

他猛然捏碎了手里的黑釉茶盏。

早膳

微黄灯光中披散着如墨长发的男子站在朱檀桌前,白嫩的手掌攥着边棱锋利的黑釉瓷片,鲜红的血液随着偏绿茶水滴答敲在地面。

寂静到可怕的空间里,低颅跪着的暗远一动不动,宛如石化。

“回去吧。”

难掩疲怠的一声令出,黑影就一句废话都没有地瞬移了出去。

顾栖儒把碎瓷片放回了桌上的茶盘内,垂手静了片刻,期间指尖还在不懈滴答滴着。

另一边,桑晚非已经睡得昏天黑地了。

半夜月正高悬的时候,熄了灯的东厢房终于还是进了一个简单披着玄色薄披风的身影。

靠在树杈上闭目浅睡的暗远在披风人影缓步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警惕睁眼了。

在看到是谁后,就又接近无声地回归了本来状态,履行自己暗卫的职责。

这夜月色是真的很好,银辉透过窗棂洒落屋间,明明暗暗的,像是随手铺了一卷烟纱。

站在床边的披风男子全然散着乌发,披风底部翻滚着层叠复密的金丝绣纹,哪怕在暗色下也是熠熠生辉的。

经月光轻柔拂过的半边脸蛋,是可见的肤白细腻,恍如月中仙人的相貌,加上通身极具欺骗性的如玉气度,除了被广誉为世间无二的子珩公子,还能有几人?

不过,此刻清冷如月色的顾栖儒,眼神却是完全相悖的。

这种情况下,桑晚非要是醒了那么一下就能猛然对上他的眼神,然后就会立马吓得从床上蹦起来。

顾栖儒不动声色地站着,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一脸安然地睡在薄被下,恨不得一刀裁了她,然后他跟着殉走罢了,省得总是为她白白疼了心肝。

但又舍不得她睁眼后的灵动活气,也舍不得她看不尽这世间色彩,更舍不得……

若她就此恨了他,黄泉路上不愿等他片刻,他又该如何在下辈子再抓住她。

想他这半生设过无数的局,也解过无数的局,偏生少年时候自愿栽进了她的局里,以毕生心血雕琢了多局,才将她如愿归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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