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婵颔首接过嫁衣,转而把嫁衣安置在柜中锦盒里藏好。
疲乏一日曲桑桑困倦极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绕到屏风后沐浴后安寝入梦。
*
暗沉无月的天际一望无边,朔风阵阵带起暗香浮动。
佳人横躺在软榻上姿态妖媚,明艳的凤眸剜过跪在地上的宫女。
小宫女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小小的身子半趴着时不时抖动。
端妃娇嫩的玉指轻划檀木案几,她软语问道:“今日在永福宫,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和本宫据实说。”
小宫女低声答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端妃纤手攥拳狠狠的砸在案几上,她厉声喊道,“什么都不知道?你是陛下拨给常平郡主的人,难道不伺候在她身边吗!”
小宫女忙不迭的在地上叩首,“娘娘明鉴,奴婢是真的不知道,郡主身边有两名贴身婢子,奴婢跟她回了永福宫连她的寝殿都没踏足过一步,郡主也言明不要奴婢伺候,只让奴婢待在小厨房帮手。”
端妃眉目缓和冷冷道:“谅你没那么胆子来欺瞒本宫,不过你人身在小厨房,那么事情倒好办了。”
“你起来吧,来本宫身边。”端妃坐起身子,轻唤小宫女来到她身边。
小宫女跪的有些久了,膝盖疼痛难耐她步履不稳的走到端妃身边。
端妃在她耳畔细声软语道了几句,小宫女当即会意的福身:“奴婢明白了。”
端妃摆了摆手:“快回永福宫,免得叫人发现了。”
小宫女欠身告退。
端妃的贴身宫女代云眼见小宫女离开,问道:“娘娘,您这么做当真好吗?”
端妃摘去髻上的步摇,摩挲步摇缀的珠串,“本宫不过受罗老夫人所托,撮合郡主与永忠侯的婚事罢了,这是好事啊。”
代云默了半晌才道:“奴婢听闻前不久永忠侯还想纳勾栏院的妓子为妾,还是孙老夫人好说歹说才了了这事,让郡主嫁过去会不会太委屈了。”
端妃冷嗤道:“委屈又如何?本宫看着常平那张和她娘亲相像的脸就来气,再者说这件事本就是曲国公府的家事,曲国公府那位姚姨娘如何厌嫌常平,你难道不知道吗?”
“奴婢明白。”代云欠身道。
端妃掷落手中步摇,从榻上起身锦鞋踩在步摇,步摇顷刻化作残骸。
轻甩衣袂,端妃弯身拾起地上骨碌碌滚动的饱满圆润的珍珠,吐息吹去珍珠的尘灰,她丢给代云,“把这个珠子装进匣子里,明日送去给常平郡主。”
代云福身应了,双手接过珍珠就去寻了匣子安放。
*
天才泛鱼肚白,晨雾如薄纱笼罩整座皇城,旭日初升时淅淅沥沥又下起了小雨,细雨拂去夏日的燥热。
曲桑桑是从梦中惊醒的,在宫里的第一晚她竟有梦到了她的娘亲。
她娘亲惨死的样子深深纂刻进她的脑海里,时至今日都不能挥去。
拭去额间薄汗,曲桑桑起身唤了春婵。
“郡主是要起身了吗?”春婵挽起帘子,问道。
曲桑桑揉了揉鬓角:“嗯,起身吧,先去看看外祖母在用膳吧。”
春婵收拾昨夜换下的衣袍,旋即她似想起了什么:“郡主,太妃现下还未起身,你还是先用了早膳吧。”
曲桑桑点头,更衣洗漱后直接在寝殿用膳。
宫婢捧着承盘往寝殿里走端上早膳,曲桑桑手执玉箸坐在红木桌旁,看着一道道珍馐摆在她面前,到最后一名宫女时不知怎得,那宫女本稳稳端着的鱼片粥就那么倒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宫女显然吓到了,她跪在地上面如筛糠的喊着。
曲桑桑放下玉箸起身扶起小宫女:“没事,不过一碗鱼片粥罢了。”
小宫女哭的凄惨,她以袖拭泪抽噎道:“多谢郡主。”
“你瞧着眼生的很。”这永福宫里的宫婢曲桑桑大都认识,独独眼前这个倒是看着面生的很。
小宫女垂首退到一旁:“回郡主的话,奴婢莲枝是昨日陛下拨来永福宫的。”
春婵也道:“奴婢想起来了,昨日王公公不是分给我们两个宫人么,想来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曲桑桑淡淡道:“原是这样,好了用早膳吧。”
用过早膳填了肚,宫人们逐一将碗碟撤下,曲桑桑念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去宁太妃的寝殿问安。
“外祖母,你起身了吗?”
还未踏进寝殿,宁太妃和蔼温柔的笑声从殿内传了出来。
曲桑桑提着裙裾跨过门槛紧赶着走了进去。
见曲桑桑宁太妃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桑桑快过来。”
坐在宁太妃右手边的封窈听得声音,目光顷刻落在曲桑桑身上,两人双眸交汇多年未见的话语在一瞬间倾诉殆尽。
曲桑桑坐到宁太妃左边,偎在她怀里:“外祖母可用过膳了?”
宁太妃笑声爽朗:“用过了,这不还是窈窈陪我用的呢。”
曲桑桑努了努嘴,哼声道:“外祖母老这样,窈窈一来就不要桑桑了。”
“你这孩子竟说胡话,外祖母何时不要你了?”宁太妃点了点她的额,斥道。
封窈有些好笑的看她手肘撑在软垫上,她道:“太妃您倒瞧瞧,桑桑这丫头又嫉妒您偏爱我了。”
曲桑桑樱唇轻启道:“我嫉妒你做什么?你莫要空口赖人啊。”
封窈掩唇笑,笑得不怀好意:“不是嫉妒我吃我的醋,那你说那酸溜溜的话做什么?”
曲桑桑清眸流转,噙着笑低声道:“有吗,我哪有说话酸溜溜?”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要说话就出去说去,别在我跟前吵闹,只吵得我头疼。”宁太妃笑得眼眯成了缝,她心知两个孩子多年不见有许多话说,便唤她们出去谈话。
曲桑桑与封窈相视一笑,封窈先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两人走到殿后的凉亭小坐攀谈。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二十几章那边男女主结婚~之后全是甜宠啦~
第17章 第十七章
夏木碧翠如洗层层叠叠繁茂的枝叶交织在一起,有象耳那么大的芭蕉叶环住凉亭影影绰绰的掩住炽热的烈阳。
曲桑桑与封窈对坐凉亭,凉亭处偶有暖风袭来,漾起边上小池的阵阵涟漪。
慵懒的摇着水墨宫扇,封窈道:“难得你愿意入宫,我还以为你忘了宫里关心你的人呢。”
曲桑桑讪笑着道:“到底是我不懂事,一心念着娘亲离世,却没有顾及到你们。”
摇扇的手微微一顿,封窈放下手中水墨宫扇以扇面敲了敲石桌,“我是这个意思吗?罢了罢了,如今计较又有何用,你人平安就好。”
三年不见,许多事都变了,封窈说话都变得沉稳不少。
曲桑桑低眸轻声道:“平安又如何,还不是会被人算计?”
封窈一听,自是明白她话中有话,便问:“算计?谁要算计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就是。”
曲桑桑不禁嗤笑道:“你觉得普天之下还有哪位胆敢算计我?”
封窈举着水墨宫扇敲了敲下颌思酌一番才忆起那人:“你不说我倒忘了,姚姨娘的确是个不省心的,这回她又闹了什么事?”
曲桑桑白嫩纤细的手搭在茶壶上,正要斟杯凉茶解渴闻言她的动作一滞,她漫不经心的说道:“都快传遍整个盛京了,咱们的温宪公主还不知道吗?”
她以为那桩事传的沸沸扬扬,应当连宫里都知道。
封窈撇嘴不满的说道:“母妃管得严,这不允那不允的,我哪知道宫外的事?”
封窈的母亲贞嫔在宫里地位算不得高,对待封窈却是苛刻的很,自她知事起就教导她要谨小慎微,衣食言行事事具细让她懂礼仪善书画,连谈吐都得严加练习,她曾表露不悦之情,奈何贞嫔充耳不闻待她愈发的严了,除却宫里的大小事其余的她一概不知。
曲桑桑浅酌凉茶,淡淡道:“姚姨娘和我爹正琢磨着要把我嫁给永忠侯呢。”
封窈黛眉蹙起,长长的缄默后她道:“永忠侯,是那妻妾成群的永忠侯??”
曲桑桑唇角弯了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她清浅的应道:“是啊,就是咱们盛京独一位的永忠侯。”
封窈冷哼道:“那永忠侯算个什么东西,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竟想娶你?也亏得姚姨娘从粪堆里捡这么个人出来,可难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