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是担心有人阻拦在你我之间?”
“今日这番话原是上次想要与你说,只是碍于李大人在场才拖了这么久。”
楚玉黯然道:“我已与李大人分道扬镳,以后再与瓜葛,萧大人又何必如此?”
“楚娘子在京城所倚靠的可不止一个李大人。”
楚玉疑惑:“不知萧大人所指是……?”
“想来陆少尹还不知你我之间默契,不然应当不会如此有耐心,或者他心思已被叶氏所转移,便顾不得楚娘子?”
“萧大人若是想要挑拨离间,那便没有必要。”
萧洪昼从善如流换了人:“快活楼的葛爷,最近半年在汴梁城三教九流之中声名显赫,不知楚娘子可认识这人?”
楚玉面色难看:“萧大人何故要再三拿旁人来要挟我?”
“只想让楚娘子给个准话,若是楚娘子的回答让我心里不痛快,或许我会去别处寻乐子。”
“我已经说了需得让我多做考虑,萧大人又何必咄咄逼人。”
萧洪昼伸出手端了茶盏轻抿一口,看着楚玉似乎已是着了急,才不紧不慢将手中茶盏放下,又自顾倒了杯水:“楚娘子不渴?”
“萧大人,我已知你月底便会离开汴梁启程回辽国,我也答应你会多加考量,难道你信不过我?”
“不若楚娘子随了我去幽州馆考虑?也让我们彼此之间多一些了解。”
“我怕是进了幽州馆,便再也出不来了。”
萧洪昼也不接话,好整以暇地看着楚玉。
楚玉呆坐半晌,似是无奈,只得道:“萧大人厚爱,往我宅子里递的门状也已经垒了老高,速幽州馆也不是不可以,我却有一个条件。”
“但说无妨。”
楚玉张张嘴,声音抖了几下才道:“白宛如,她现下在哪里?”
悲伤显而易见地爬满她的脸,不过几个字,被她抖散,说不清楚。
萧洪昼也不与她打哑迷,伸手向前握着她的双手。
楚玉手一抖,条件反射地想抽出来,被她强行压制住。
萧洪昼很满意楚玉所为,又握紧了楚玉的手,才道:“白宛如是以耶律将军义女的身份入的棺,你放心,必然薄待不了,只要你踏上辽国土地,那时我便将她的坟茔告知于你。”
楚玉的手有些微凉,她轻轻动了动,将手从萧洪昼手里抽出来,垂着眼问:“那她是葬在大宋吗?”
萧洪昼有些可惜地看着已经空了的手心,心不在焉道:“是。”
“那我要如何祭奠她?”楚玉摊手:“我这一去盛京,怕是终身也不得再踏入宋国,我与她相识一场,她又死得如此凄惨,却让我与她上一柱香的机会都无。”
萧洪昼看着楚玉。
楚玉也坦直着让他看。
“楚娘子入了幽州馆,我便让你临走之前了却这桩心事。”
楚玉闻言,卸下重担一样松懈了力气,肩膀也不再紧绷,整个人都柔和下来,甚至还露出一点笑影来。
“虽说已答应去幽州馆,可我家产不少,事情也杂,萧大人可能允许我将一应事务整理一番再去?”
“楚娘子莫不是想要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果萧大人信不过,我们可以勾勾手指。”
说完,楚玉还俏皮地伸手小手指头向萧洪昼勾了勾。
萧洪昼没见过这般小孩子气的允诺方式,试探着也伸出小手指与楚玉勾了勾。
楚玉道:“此事既然已定,到底我还没有入幽州馆,我担心若是走漏风声再横生枝节,楚大人可要保密,等我进了幽州馆再说,如何?”
萧洪昼自然一口应下。
只要楚玉入了幽州馆,他就有办法将她拿捏在手心,再不济,随意杀了便是。
既然已经达成默契,楚玉便站起身向萧洪昼告辞。
萧洪昼添了添唇角,叫住楚玉:“方才楚娘子所食是哪种糕点?”
楚玉捂着嘴无声笑了两下,一双眼睛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赶忙转开视线。
等她定下神后才又重新跪坐下去拿了一块糕点,也不看萧洪昼,红着脸抖着手往萧洪昼那边送去。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萧洪昼看着清纯中带着妩媚的楚玉,想要再多做一点什么,楚玉却一下站起身掩面往门口而去。
却在门口停下脚步,回首给萧洪昼飞了一眼才开门离去。
那一眼娇媚横生。
门口唐英快扒在门板上,见楚玉走出来,上下打量一番后似乎没损失什么,刚想说什么就被楚玉拦住了话头。
“英娘,我有些累了,先回去庄子。”
唐英虽有一肚子的疑问,到底听茗轩是萧洪昼的地盘,赶紧着离开才是要事。
马车离开汴梁后,楚玉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久?”
“没说什么,还不是老一套,想要用旁人来威胁我。”楚玉说完后隔着门帘对郭蒙大声道:“郭爷,等一下劳你多走一趟,与小来说,这几天可能有什么人寻他麻烦,让他多注意一点。”
郭蒙高声应下。
等到回庄子,郭蒙将俩人放下后又马不停蹄地回了汴梁。
楚玉紧走几步,冲到屋里将门一关,赶紧将解药拿出来,就着桌上已经凉了的水一咕噜吞下去。
唐英紧随其后,拍着门大声问楚玉:“你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玉已经将解药吞下去,又随意将盒子藏在床底下才去给唐英开门:“我就是有些渴,想倒杯水来喝。”
她的嘴角还有些水渍,很好地将一切掩饰,让唐英无法追问。
第559章 兔死狗烹
杜振急吼吼地跑进庄子时,楚玉正在府邸门口吩咐下人给她准备钓鱼用具。
“你怎么跟他单独同处一室?你就不怕他将你如何?”
楚玉让人下去将东西准备好,带着杜振往小溪边走去:“你不是安排了人在旁边监视吗?”
杜振停下脚步凝视着楚玉:“你真的要进去幽州馆?”
楚玉一扬眉:“哟呵,还不错嘛,听茗轩是姓萧的地盘,你还能偷听到,很是值得鼓励。”
杜振粗鲁地打断她的话:“这话我已经跟官家说了,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楚玉哼了一声:“杜大人你多少也连吃带拿了我不少东西,连一点风声都不给我透露就直接上达天听了?”
杜振义正言辞:“我是御前侍卫,只听从官家吩咐。”
“知道你杜大人是忠君爱国的好汉。”
杜振听不出来楚玉这话是讽刺还是就事论事,就听楚玉又轻描淡写道:“姓萧的中毒了,你自己琢磨着将后续给收拾了吧。”
杜振一听,当即傻在原地。
楚玉已经绕过他离开。
等杜振反应过来,楚玉已经走了老远,他忙追上去。
“你说的都是真的?”
楚玉脚不停歇:“只要你的药没问题,那姓萧的就只能准备后事。”
杜振一听,这是大事啊,再三跟楚玉确认后忙又跑开。
萧洪昼真的中毒了,那后面的一系列布置就要全部换了。
小溪边有鹅卵石,楚玉也不管杜振是如何一惊一乍离开的,径直捡了几颗圆润的小石头在手上把玩着。
身侧出现一根钓鱼竿,楚玉看去,却是手上拿着几根钓鱼竿的郭蒙。
下人将水桶、杌子之类的东西摆好后离开,楚玉直接坐下将鱼竿拿了过来。
两臂之遥,郭蒙坐定后却在将小桶里的鱼食往小溪里洒去,一边动作一边道:“钓鱼要打窝子,你这样是很难钓上鱼的。”
话还没说完,楚玉已经挥着鱼竿将鱼线扔了出去。
郭蒙将窝子打好才慢条斯理地将鱼饵串到鱼钩上。
等一切事宜都准备好后,郭蒙才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玉盯着浮漂,那浮漂是白色的鹅毛剪短做的,在水波中荡漾,一漂一漂的。
“我中毒了。”
郭蒙的鱼竿抖了一下:“姓萧的给你下的毒?”
“不是,是我自己下的。”
郭蒙不解,转头看向楚玉,楚玉仍旧盯着浮漂。
“你为何要给自己下毒?”
“为了把姓萧的命留下。”
“可是我们可以在他回辽国的路上截杀他,或者就算他离开宋土,我们也可以深入辽国将他杀了,你不是安排了几队人马去做探子吗?又为何非要这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