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于是也笑了，不带丝毫感情。
“时间还早呢。”
“是的，时间还早。”费奥多尔眯着眼睛，默契的附和。
“那么，谈判算是破裂了。”乱步冷笑着站起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费奥多尔的眉心。
“真是没有耐心呢，江户川乱步。”费奥多尔无奈的摇摇头，神情从容。
“啧，老鼠。”乱步嫌弃的啧了一声，放下枪，坐回了位置。
“那么，我就先行告辞了。”费奥多尔淡定的起身，离开了这座黑手党大楼。
没有错，两位心底充满了反叛欲望的家伙将谈判定在了这最危险的地方。
就像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乱步毫不慌乱的继续在港口黑手党工作。
只是……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即便是森鸥外也无法探寻清楚。
似乎在时间的发酵中，江户川乱步心底的那份黑暗渐渐沉淀成了更加浓郁的东西，以致于让人无法看清他。
这成长的过程中，森鸥外几次都动过杀心，可是还是没有成功。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江户川乱步并不在意自己脖子上的东西是否会先一步坠落。
有的时候，聪明人就是这么麻烦，他们的计划一旦开始就无法终止，即便是取了计划者的性命，该发生的依然会发生。
但是……
就像过去的太宰治一样，江户川乱步已经变得危险起来，森先生无法容忍。
在危机发酵到极致前，乱步选择了退让。
带着那没有尽头，无意义的调令，他独自前往了俄罗斯。
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是想要干什么，但是对于森鸥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森先生在保护横滨，但也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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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咳咳……真是冷啊……”乱步捂嘴咳嗽了几下，猝不及防的吸了一口混着雪花的冷风。
“乱步君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呢……咳咳。”乱步身边的费奥多尔笑着道，同样在俄罗斯冰寒的天气下瑟瑟发抖。
两个走头脑路线的瘦弱青年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下，默契的绕过了这个话题。
“你准备在俄罗斯待多久？”费奥多尔拉平嘴角。
“到我们该出现的时候。”乱步答道。
“森先生是不会允许的，但是……”费奥多尔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乱步抿了抿嘴，闭眼，再睁开，翠色的眸子中只有透彻的理智。
他低声道：“……我知道的。”
“真是遗憾呢……”费奥多尔突然叹道。
“你所想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实现。”乱步冷淡的说道。
“那可不一定哦。”费奥多尔暧昧不明的笑了笑，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是的……不一定。”乱步突然短促的低笑了一声，带着自嘲。
“那么最后……”费奥多尔看着前方的黑色车辆，淡笑道。
就只能是对立了。
“怕我反水吗？”乱步淡淡的问道。
费奥多尔坦然道:“当然怕了。”
毕竟论反水，他可是经验丰富，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别人。
“这样就好。”乱步反而笑了一下。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乱步君，看来比我想象中还要胆小呢。”
“上车吧。”乱步避而不谈，坐上了驾驶座。
“你会开车吗？”费奥多尔随意的问道。
乱步干脆的回答：“不会啊。”
“那么走吧。”费奥多尔应了一声，坐到了副驾驶，并不在意刚刚的问题。
乱步舒展了眉头，自己接自己的话道：“毕竟我是天才嘛。”
黑色的影子穿梭在俄罗斯的雪夜中。
乱步并不惮于在最后的疯狂前以一种平和的态度去生活，因为他明白，江户川乱步做出的决定，绝对不可能因为未来出现的感情因素而动摇。
表面越趋近正常，内里越是腐烂。
等到他最像[江户川乱步]的那一天……
就是他彻底摆脱这个身份的时刻。
他会成为一个顶着[江户川乱步]壳子的陌生人，乃至他自己都认不清的人。
这是他的宿命，而他选择了完成这个宿命论。
或许他有着那份反抗的力量，但是代价太大，他疲惫的灵魂已经无法支持他继续走下去。
他能做的，只有选择那条相对安静孤独的路。
走在万物的残骸上，平静的迎来最后的终焉。
他真的……太累了。
西伯利亚的雪地里，最寒冷的不是源于裸，露的皮肤，而是露出空洞的内里。
他能够感觉到，一切的追求，一切的痛苦，最终的时刻已经临近。
无欲则刚。
此世，江户川乱步已无敌手。
曾经的愧疚，曾经的失落，曾经的绝望，这一切构成他堕落的因素，就像是初衷般化为了泡影。
漫无目的的人，浑浑噩噩的人。
江户川乱步唯一迫切的情绪只是为了达成最后的目标。
简单一点，他想死。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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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中秋更新
“乱步君，和菲茨杰拉德见面的时间已经定好了哦。”费奥多尔眯眼笑道，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是吗……”站在窗边俯视雪景的乱步回神，眼神恢复焦距，淡淡的回答。
“有什么好看的呢，每天都是一样的，令人不悦的白茫茫。”费奥多尔走到乱步身边，看着与乱步眼中同样的景色。
“因为不曾变化，所以才让人打从心底的羡慕。”说着这样赞美的话语，但是事实上乱步的眼里依然什么也没有，语气也是不咸不淡。
“走吧。”乱步率先转过身，迈步向外走去。
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向组合的首领透露［书］的线索，出卖可以称得上他故乡的横滨。
这一切乱步做的轻松自如，如果不是确实是第一次，那么必定要称赞一句娴熟。
按理来说应该会感兴趣一下森先生的心情的，但是乱步仔细感受了一下已经干涸的内心，那里一点起伏都没有。
所以说……
已经连最基本的共情能力也开始失去了吗？
想必，若是以如今的姿态去看望织田作，他也无法露出一丝悲伤了吧。
乱步冰凉的指尖触上脸颊。
在寒冷的西伯利亚，苍白的脸颊早已被冻得麻木，自然什么也没感觉到。
乱步想扯动一下嘴唇，却奇怪的好像无法感觉到面部神经，索性彻底放纵的恢复面无表情，连同理智的微光也从绿眸中褪去。
他仰头看了看空中的圆月，闭眼轻叹一口气。
计划开始了，他……也彻底不能后悔了。
不自觉的，清冷孤独的气息弥漫开来。
所以……如果不放弃，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江户川乱步，没有人让他不要放弃。
今天已经是中秋节了啊……
团圆的节日。
但是，除了孤高的冷漠，和空中的明月，江户川乱步一无所有。
如果计划成功，他连团圆之处也将不再拥有。
而失败……
虽然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或许是以他的死亡告终吧。
乱步白皙的手指搓捻了一下，返身进了卧室。
费奥多尔准备的东西很齐全，虽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
给从不抽烟的乱步准备了香烟，给一生只喝过一次酒的乱步准备了好酒。
乱步叹了口气，有些生涩的点燃一支香烟，并不凑到嘴边，只是静静的看着它在空气中燃烧。
幽暗的室内，只能勉强靠着一根香烟的火光照明，映出火光的翠眸幽沉。
今后何去？不外乎一死。
今后和从？孑然一身。
不知不觉，香烟已经熄灭了。
乱步倒了一杯酒，回到阳台，对着那太过高傲的月亮举了杯，说出那来不及说出的话。
“最后为野犬干杯吧，太宰，织田作，还有安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