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含笑看看旁边那个尴尬陪笑的不知道“是骡子还是马”。
奶奶说:“对对,驴友。我去年也在那个山边见过几个孩子,象你一样,背着这么大的包,还有拐杖……”
云插嘴说:“那是手杖。”
奶奶:“对,都一样,就这样打扮,说是徒步探险啥的,还说晚上要住在山里。我就纳了闷了。你说,我们年轻时没钱也没车,去哪都得走路,可累着了;但再咋的,也不能住外面啊,老乡家里打个铺,再不济也在哪家屋檐啊,牛棚里对付一晚什么的;这群孩子得多穷啊,坐车没钱得走路,住店没钱还得睡山里,可看着也不象没钱啊?”
云心里的小人早就笑得前仰后合,四脚朝天了。
面上还不得不顾及卫的面子,含笑道:“奶奶,他们哪是没钱,纯粹是钱多了烧的。”
乐呵呵地用下巴看了一眼“穷人卫”,卫满腹委曲和郁闷,低着头两手戳戳,不知从何说起。
奶奶又小心地问卫:”你是不是真的吃过饭了,你今晚有地方睡不?”
卫也小心地说:“奶奶放心,我吃过了。睡嘛,我背包里有帐篷,还有睡袋,我可以在你们家院子里搭个帐篷……”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越没有底气算怎么一回事)
奶奶打断他的话:“那哪成呢?来到咱家里都是客,怎能让你睡在院子里,这冬天晚上多冷啊。”
卫小声争辩着:“我的睡袋是羽绒的,很保暖。”
奶奶:“再暖也没有屋里暖,哪能让客人睡院子里,再说了,让别人看到算怎么回事?听我的,睡屋里,就算云不答应,我答应。”
云睁大眼睛,心道:关我什么事,真是站着也躺枪。
突然间,卫心里平衡了,乖乖地背上他的大背包,被奶奶牵着手,走进客房。
还好云在老家条件不错,有四间房子,平日里如果云的一家四口都回来过年,也有地方住,只是这样的情况并不多。
云和卫依旧在奶奶后面打着眉眼官司:
卫——不是我说要住你家里啊,是奶奶主动邀请的啊。
云——哼,阴险小人,明知道奶奶肯定不会让你住院里,还故意这么说。
然后,奶奶还想亲自指挥拿这拿那时,被云和卫合力哄出房间:让她做好拿手好菜,招待远方的客人,奶奶也对云一番叮嘱之后,到厨房开始忙晚饭去了。
这时房间只剩下云和卫,还有他那个大背包。
云轻吸一口气,脱鞋抬脚,想上床从柜子里拿刚才晒好的被褥,卫拉住她说:“我来,你告诉我拿什么。”
男在上,女在下。(嗯,不是那个意思)
云:“拿这个枕头,对!那床被子,那床垫被,不对,不是这床是那床。”
卫:“不是一样的吗?我觉得是一样的。”
云:“不一样,不配套,听我的,再拿被套。”
云突然恶趣味地喊到:“对了,拿这床被套,龙凤吉祥的。”
卫手里拿着那床金黄红被面,摇摇能晃瞎眼的被套,很怀疑地说:“这床?这床给我用?”
云忍着笑:“对啊,就是这床。”
卫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看云,很果断地把那床疑似结婚时用的女人被套塞回柜子,不顾她的反对,左翻右翻找出一条有些陈旧蓝色被套,丢了床上,嘴里说:“信你就有鬼了。”
云也不生气,继续使唤他。
一个高高在床却老实听话做事,一个抬头在地却指挥大杀四方,这两个配合得——也不错。
卫:“好了吗?”
云:“好了,你下来,我来整理。”
卫:“我帮你。”
一会屋里又传来惊呼:“啊呀,错了,不是这边,是那边。”
“哪错了,看不出来,都一样呢。”
“哎呀,又错了,你让开让开,尽帮倒忙了。”
卫也乐呵呵地让开位置,坐在一旁凳子上,很有兴致看着云一顿胡噜,心想,女人还真是不一样,干活这么麻利,要求还这么高,不过也挺有趣的。
等垫被铺好,枕头套好,床单整好,被子折好,云开始坐在床头,给被子缝被头。
卫好奇地看着说:“这是干嘛呀,被子不是套好了吗?”
云熟练地穿针引线,说:“这得缝被头,不过现在城里都不兴这个了,但奶奶说还是缝被头的被子更舒服,所以我们家的被子都缝被头的。”
卫:“你缝得还挺好的样子。”
云:“那当然,我从小就跟奶奶学的。”
卫:“你在奶奶家,和在学校,很不一样。”
云捻着线,打着结,抬眼看他:“怎么不一样。”
卫:“很——,就象花刚喝够饱了水,很活泼、很艳丽,也特别爱笑。”
云:“那当然,回到家我当然开心了,奶奶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两人突然想到他俩私下见面时,也是一副“喝饱了水”的贱样,岂不是……
两人同时低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云停了一会,转话题道:“对了,你怎么来我们这里啊?总不会是特地来看我——奶奶吧。”
卫:“也算是吧。我们野驴队正在帮一个旅行社勘探两条新的旅游路线,其中一条离你们村不远,走路的话三小时就到,我就申请来探这条线,顺便到你家蹭吃蹭喝。”
云:“真出息了。”
然后低头继续缝被子,两人又不再说话了,云做她的事,卫一面看手机,偶尔偷偷地看她。
屋里象是笼上一层温柔细润温的丝网,仿佛比窗外洒下进来的阳光更加温暖。
忙忙碌碌的一天
“好了”,云象奶奶的样子,拍拍衣角可能有可能没有的灰尘,转身把被子折好放在床上一角。
然后转头看看卫:“你的东西都带齐了——吧?”
卫:“我都带了,我们经常在户外生活,都习惯了。”
云:“带了洗漱?”
卫:“嗯,牙刷、毛巾带了,其它的,呵呵。”
云:“没事,我们备有的,带有拖鞋吗?”
卫:“这个没有,也不用。”
云:“等下我给你拿一双。带有卷纸……唉不问了,呆会我给你拿过来,你等会啊。”
然后她腾腾腾走出房门,又腾腾腾走回来,手上有一盒抽纸,一个吹风筒,一个台灯,一瓶润肤露,和一条毛巾?
卫,心想——前面四项我知道是干嘛的,但这毛巾是?
云好象听懂他的心声,说:“给你擦脚的。”
卫恍然大悟道:“不用,就在被单上擦擦”(突然看到云的表情想到是她家)忙改口道:“好的好的,那个——就不言谢了。”
云:“哼,好象你谢过似的,”然后又笑着补刀:“看在你这么穷的份上,就不记较了。”
卫恼怒:“喂!”
云再补刀:“穷得只能喊自己的名字了。”
卫叉手叉腰,瞪着面前乐不可吱笑得象小狐狸的小女子,嘴里说着要教训她,心里却不知为什么软成一团。
正闹着,从门边探进一个圆头圆脑毛绒绒的家伙,一双乌溜溜的眯眯眼(因逢下午,只剩月半),歪头对着他俩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娇声娇气地“喵”了一声。
云转身眉开眼笑道:“黄老猫啊,是你啊。”
蹲下来抚着它的头,给它顺着毛,顺便给卫介绍着:“这是我们家的黄老猫,还有一只叫安安,那只比较胆小,现在可能躲起来了。别看黄老猫叫得娇嘀嘀的,这家伙平时可高冷了,就是我们家的大佬。平时对我和奶奶都是爱搭不理的,更别提能抱它了,白天就溜得不知到哪里去,一般晚上回来吃东西睡觉。平时心情好,还你让摸一下,心情不好,两天都不回来——”
话没说完,就被打脸了,这只平日高冷的黄老猫径直走到卫的脚边,在他鞋边左嗅右嗅,然后抬起两只前爪,抓着他的裤角,抬头看着他“喵”了一声。
这一轮骚操作惊着卫了,气着了云。
卫:“它想干吗?你不是说它不理人吗?啊它现在想干吗?”
云没好气地说:“它想让你抱它。”
卫:“啊,怎么抱?”
这样那样示范练习一轮,黄老猫安然躺在卫的怀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竟看出那么一丝轻蔑的味道。
云简单气坏了,吃味地用手捅着黄老猫,边捅边说:“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天天好吃好喝的喂你,都不让碰,这家伙一来就成这样,死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