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你(24)

作者:春衫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虞绍桢闻言一笑,却并不松手:“姐姐,不是我信不过你,可人命关天的事,我得买个保险,你可千万别动。”

他说着,却是松开了自己拉着桥栏的那只手。

那女子面色一变,攥住桥栏的手果然比方才更加用力,却见虞绍桢探手在衣袋里摸了件东西出来,夜色中金光一闪,她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他便把那东西丢进了她风衣的侧袋:“姐姐,这是我家的钥匙,上头还有我母亲从喇嘛庙里给我求的护身符,万万丢不得的,麻烦你帮我揣一会儿。”

他说着,也不等她表态,就握住桥栏翻了回去,人一落地,便又赶紧拉住了她,释然笑道:“姐姐,你也上来吧。”

那女子回眸一瞥,唇角牵起一抹极清苦的笑意:“你以为是帮我?”

虞绍桢垂眸笑道:“我是麻烦你帮我。姐姐,你一看就是个明事理的人,要是我费了这么多工夫还救不了你,我得难过好一阵子。”

那女子听了,转身踩住桥栏,虞绍桢见状,握了她的腰往上一擎,便帮她翻了过来。

那女子甫一站定,便解了衣袋上的纽扣,探手进去一摸,拿出来的却是个金光灿然的打火机。

虞绍桢接在手里,赧然一笑:“抽烟的时候没有火,也很要命的。”

那女子毫无笑意地牵了牵唇角:“我知道你是好人。”说罢,转身便走。

虞绍桢连忙跟上去道:“你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

那女子神色一凛:“你怎么知道?”

虞绍桢的目光在她风衣领口微微一挑:“你要是能正大光明的出门,就算是寻死,也不会穿件睡衣出来。”

那女子苍白的两颊微红了红,没有答话。

虞绍桢敛了笑意,温言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那女子双手抱肩,摇了摇头,“我不去哪儿。”

虞绍桢闻言笑道:“你总不好等我我走了,再去跳桥。”

那女子听了,眉尖微蹙,合了眼帘,无声无息地滚下一行眼泪来。

虞绍桢待要相劝,却见她自己用手指飞快地一抹,静静道:“你放心,我答应了你,今天就不会再跳了,我在桥边坐一坐,天亮了,我自己会回去,你走吧。”

虞绍桢想了一想,抿唇一笑:“你只说今天不跳,我可不放心。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跟我走吧。”

那女子听他这样说,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虞绍桢见状,莞尔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跟我走?”

那女子幽幽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比死更让人不能忍受。”

她容色间的决绝冷峭,看得虞绍桢心头一凉,继而笑道:“你知道我是好人嘛!三更半夜的,你一个人在这儿,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去了之后要是还想寻死,我再送你回来跳桥。”

他看着她,翩然一笑:“姐姐,你帮人帮到底嘛。”

那女子坐了副驾,便抬手去拉安全带,虞绍桢见她左手无名指上一圈钻光,身上的风衣剪裁精致,衣摆里露出的雪白缎面睡袍亦质料上乘,便猜她是个出嫁未久的金闺怨妇。只是她纵是寻死,举手投足一言一颦间,亦别有一番娴雅典静,这样的女子却不大像是在家里受了委屈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角色。

他心下好奇,便轻快地笑道:“跟先生吵架啊?”

那女子面色又是一凛,既不点头,也不否认。

虞绍桢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笑微微换过话头:“说了这么多话,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

那女子略一迟疑,还是开了口:“我叫阮秋荻。”

虞绍桢听了,脱口道:“荻花秋瑟瑟,好漂亮的名字。”言罢,见她上了自己的车,却连自己的身份来历也不问一问,可见仍是存了死志,便有心同她闲扯:“姐姐,你名字漂亮,姓也好,白居易听阮,说音色极佳,‘落盘珠历历,摇佩玉铮铮’。”

他原是没话找话,以为那女子多半又不会理他,不料,那阮秋荻却淡淡一笑:“是啊,‘掩抑复凄清’。”

虞绍桢闻言,自嘲地一笑:”嗨,我原是想讨你高兴的,可是读书有限,马屁反倒拍在马蹄子上了。“

阮秋荻无谓地摇摇头:”你是好人,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虞绍桢眯起眼睛,笑吟吟瞄了她一眼:“你不用一直拿‘好人’的帽子扣我,扣我我也不上当。好人我偶尔做一做罢了,不该做的时候,我绝不会做的。”

阮秋荻闻言一怔,虞绍桢见她丝毫不觉自己话中夹了调戏之意,更觉得这女人奇怪,却又不像是个小乔初嫁的新妇:

“你真的不问我带你去哪儿?”

“到了。”虞绍桢在路边停了车,阮秋荻看着窗外自言自语般问道:“酒吧啊?”神色仍是淡淡的,既没有笑意,也不见失望。

虞绍桢替她拉开车门:“来过吗?”

阮秋荻摇摇头:“这里酒很好?”

“不是酒好,是人好。”虞绍桢意味深长地一笑。

阮秋荻眼中掠过一丝疑色,拢了拢自己的衣襟,打量那酒吧的门脸并不出色,一行落拓的哥特体旧招牌甚至没用灯带装饰,夜色里根本看不全,地方倒颇大,一排雕花玻璃有几扇半开着,轻快的舞曲旋律缭绕而出。

她跟着虞绍桢走到门口,见他轻笑着抬了抬手臂,便随手挽了,同他一道推门而入。

虞绍桢似乎是常客,一进来就熟门熟路直奔吧台。酒保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短发及耳,白衬衫系着黑领结,问也不问便倒了小小一盅给他,微微一笑,转过脸问阮秋荻:

“小姐喝什么?”

阮秋荻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酒柜:“随便吧。”

虞绍桢笑道:“跟我一样。”说着,把自己那杯推到了她面前:“伏特加,借酒浇愁最好用,哪儿喝哪儿了,就算今天喝死过去,明早起来也不会头疼。”

阮秋荻端起杯子在鼻端嗅了嗅,除了一股凛冽的酒香别无它味,她正迟疑,便见虞绍桢端起酒保又倒来的那盅,一仰头喝了个干净,翻手把那小酒杯倒扣在了厚实的吧台上,眼中流丽的笑意星芒闪烁。

阮秋荻眉睫轻垂,薄薄一层笑意拂过脂粉不沾的鹅蛋脸,亦学着他的样子,下颌一扬,一盅酒尽数倾进口中!热辣的酒液在舌上燃起一团火焰,瞬间霸占了她的全部呼吸,突如其来的热辣激得她忍不住低呼,却听虞绍桢击掌而笑,赞了声“好”。

阮秋荻吮了一口他递来的果汁,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环顾这酒吧里的客人。此时已近凌晨两点,这里热闹得让人有些意外,两个年轻人伏在吧台的另一端缠着酒保说笑,靠墙的八人桌打牌看牌的人围了一圈,远处还有个穿着吊带鱼尾裙的女孩子在同人跳恰恰,光洁的蜜色肌肤在灯光下仿佛撒了一层闪粉。

阮秋荻很快就发觉了其中的特别之处,酒吧里的这班年轻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六七岁,大多都套着有肩章的迷彩夹克,另有两个穿衬衫的也搭了同样的深蓝色制服长裤。

阮秋荻转回头来又打量了一遍虞绍桢,疑道:“这儿是个空军的酒吧?”

“空军怎么能开酒吧呢?这儿离他们基地近,休假的小空军经常来而已,这酒吧有故事的。”

阮秋荻微微一笑,”生意好的酒吧都有故事,没有也要编几个。“

虞绍桢深以为然地点头笑道:”据说二十多年前,有个女孩子和一个空军飞官在这儿一见钟情,后来男的执行任务连人带飞机都失了踪,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大家都觉得是摔飞机死了,可那女孩子不死心,每天都来等。等了两年,人没等到,酒吧倒要关门了……“话到此处,他叹了口气,停下来喝酒。

阮秋荻追问道:”就这样?“

“要是就这样,那酒吧就真的倒了。”虞绍桢莞尔笑道:“那女孩子是个千金小姐,家里极有钱的,听说老板要关张,就央着父母把这酒吧买下来,自己当了老板。她家里虽然出钱买了这酒吧,可也提了个条件:再等一年,如果还找不到人,就要她死心。结果,到了第三年,人居然真的找到了——说是飞机在边境中了弹,人弹出来受了伤,被当地的外国友人救了。”

阮秋荻听着涩涩一笑:“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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