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意识清醒过来，他的娆娆在问他疼不疼？
她是否是心软了？打算原谅自己了？
他被刀片禁锢住的身体一动起来，那血液便又往外流，那刀片剜着他的肉，刻着他的骨……
疼，他简直疼死了！
或许是今晚的赤妖娆太过美丽，他竟有种她心疼自己而流泪了的错觉。
于是他挣扎着，更加大声地朝赤妖娆喊道：“娆娆，疼……，我疼啊……”
第29章 了断
“娆娆，我疼……”
荀苍最后的声音沙哑，仍然固执地看着赤妖娆。
赤妖娆面无表情，走到荀苍跟前，那阵法对广寒山人无用。
她站立在阵法之中，看见了荀苍身上那刀入骨的模样，看见了他满身的鲜血……
“荀苍，你真的疼吗？”她再次开口问。
荀苍愣了愣，没有回答，困在断骨崖这几日，她都不曾来看过他。
他现在可以近距离地看着她，那无双的容颜，那耳垂的红痣……
她是赤妖娆啊！哪怕过了千年，她的一切，无一不是他心头的眷恋。
她好好地活着，荀苍突然觉得，若能好好地看着她，那断骨之痛也没有那么疼了。
还未等荀苍回答，赤妖娆又接着道：“荀苍，断骨崖之刑，又怎么会不疼呢？”
“可是，”她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我再也不会心疼你了。”
荀苍感受着脸上她掌心的冰冷，还使劲蹭了蹭，赤妖娆眼中却无半分情意，他心中苦涩，面上却满意地笑了笑：“娆娆，我不疼了。”
“你不疼是吧？”赤妖娆把自己的手从他脸上拿开，取出随身携带的寒冰匕首，那是大哥给她防身用的。
她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往荀苍心口上刺了进去。
“我知道你不疼，你现在恢复了青龙之身，可上天入地，这断骨崖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你？”赤妖娆又将那匕首深入几分，眼见那血珠子滚滚地流了出来。
“你倒是不疼，”她拔出匕首，又再次往他另一边刺下去，“你可知道当年我有多疼？”
赤妖娆一点一点地将匕首往前移，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我嫁你当夜就被困无妄洞中，法术全无。你就那样一点一点地把剑刺入我心上。”
“你不知道，”赤妖娆把寒冰匕首完全没入他体内，最后的声音带着颤抖，“那剑入心的滋味有多疼，那生取凤丹又有多疼。”
“唔……。”荀苍体内血气翻涌，吐了一口鲜血。
他没觉得那寒冰匕首又多疼，反而是赤妖娆的句句话都在剜着他的心。
过来一会儿，他发现赤妖娆哭了，那满脸的泪珠似乎落在他心上一般。
他想伸手给她把眼泪擦了，可是四肢却被束缚着。
她说得对，他如今身为青龙，这断骨崖根本困不住他，他动作几下，施法控制住断骨崖阵法的力量，便从那刀片中脱身出来。
他跌倒在她身边，想伸手又退了回来。
只得颤着声音答道：“娆娆，你别哭了，你若愿意，便折磨我一辈子吧！荀苍用一生给你赎罪。”
“荀苍，你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赤妖娆释然一笑，“为了心中那条条框框的道义，竟甘愿做到如此地步。”
荀苍急忙摇头反驳：“不是的，娆娆，我……”
他瞬间停住了，本想说他爱她的，从一千年前就爱上她了。
“不必说了，”赤妖娆后退一步，“我不是前世的赤妖娆，也不再喜欢纠缠不清，你我之事，今日便做一个了断吧。”
荀苍衣衫染血，爬到她面前，轻声道：“娆娆，你想如何了断？”
“荀苍，”赤妖娆蹲下来，定定地看着他：“当年我受了一剑穿心，你如今也受了我的寒冰匕首入心。”
“当年我被取凤丹惨死，如今杀了你也毫无意义，正好，我大哥要你入魔渊以扬正道！”
“如此一来，你我前尘往事皆忘，再无任何纠葛。”赤妖娆站起身来，“入了魔渊，无论你成鬼还是入魔。我们便两清了。”
荀苍没有回答，赤妖娆知道他听清楚了。
他一向爱恨分明，当年他说到底是负了自己。
如今他为了赎罪，定然甘愿如此。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放下那心中的恨意，好好生活。
赤妖娆转身欲走，却发现衣服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回头一看，是荀苍拉着自己垂在地上的白色披风一角。
他那双血肉模糊的手紧紧地扯着那白色布料，一个暗红一个雪白，两个颜色对比鲜明，有些刺眼。
荀苍低着头，看不清楚什么表情，只听到他开口说话的声音，虚弱却坚定：“你我一世为夫妻，便生生世世为夫妻，又如何能两清？”
赤妖娆不想理他，轻轻扯着自己的披风，荀苍却愈发用力地抓住那一处。
赤妖娆斥道：“你松手。”
荀苍仍然不松。
赤妖娆：“荀苍，如今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你我之间，不过是恩仇关系罢了，以后就此两清，有何不可？”
“娆娆，”荀苍仍然不松手，仰头看着赤妖娆道，“我是爱你的啊！你当真不知道吗？”
赤妖娆无半分动容，摇了摇头：“荀苍，你不过是觉得欠了我一条命罢了，又怎么可能爱我？”
荀苍：“我从来不会说谎。”
赤妖娆闻言愣了一瞬，旋即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哈哈哈！”赤妖娆低头看他，“荀苍，你如今爱上我了？爱上……我了，那还真是可怜又可笑！”
赤妖娆最后那“可怜又可笑”几个字的语气极其重，落在荀苍心里，重得让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知道，她终究是不信他。
他想说，哪里是如今爱上她了？他分明一千年前就爱上她了啊！
赤妖娆不再多言，直接把白色的披风解下，既然他非要抓住不放，那这披风她不要也罢。
解下披风后，她手一扬，直接把它扔在荀苍身上。
“娆娆……”
“荀苍，”赤妖娆打断他的话，平静地看着他，“待你入了魔渊，此去人魔殊途，你我各安天涯，再无爱恨情仇！”
此时月光已经洒到了断骨崖下，映照着荀苍那苍白无比的脸。
他浑身还有残留的血污，白发已经变得脏污，杂乱地散在肩膀四周。
一只手拿着那白色披风，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眼中再无半丝光彩。
那个曾经孤傲清高的北丘君上，现今修仙界无人能敌的青龙荀苍，终是在赤妖娆面前断了一身傲骨。
赤妖娆心中不由地有些酸。
她赶紧转过头，再也没有一丝犹豫，坐着青笛飞走了。
荀苍就那样趴躺着看了一夜的月亮。
其实，现在与他寻她的那一千年没有什么不同。
以大地为枕，月色相伴。
不同的是，他知道她现在活着。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应该感到庆幸。
入魔渊而已，他照着去就好了。
这世间，还没有什么能困住他青龙荀苍的地方。
前尘往事皆忘？怎么可能呢？
娆娆，分明是你先招惹了我十年，我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地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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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凤丹再现
那日，赤妖娆终究是狠心离开了断骨崖。
回到琉璃屋后，她冷得发慌，急忙披了件衣裳，压抑下心中的酸涩，倚在一张靠椅上出神。
东隅真人走进来便看见自家小妹病恹恹的模样，急忙走近她询问原因。
赤妖娆沉默不语，只是转过脑袋，盯着窗外的寒月看。
隔了良久，她才开口问道：“大哥，今夜的月亮为何如此寒凉？”
东隅真人顺着她目光看去，面色平静如常：“小妹，我广寒山人本就体质阴寒，生性凉薄如水。”
他收回目光，看着赤妖娆道：“于我们来说，世界万物都是寒凉之物。”
赤妖娆想到自己如今是广寒山左九儿，暗自苦笑，也释然了。
东隅真人见她精神不佳，便知道她是为荀苍的事情纠结着。
他想收服荀苍没错，可是也不想把她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