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怕，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害怕眼前的人并不是赤妖娆。
他一双手就那样举在半空中，离赤妖娆的脸颊不过寸许。
赤妖娆也站在他对面，眼中有震惊，更多的是浓浓的恨意。
他那满头白发没有束起来，就那样披散在肩膀两侧。
一阵大风吹过，他满头的白发飘扬起来。
赤妖娆抬头望去，仿佛看见了他脸上的泪水。
荀苍也认真地看着那仰视着他的小脸，那分明是一副陌生的容颜。
赤妖娆的脸魅惑中带着几分英气，眼前的女子却容颜秀丽，像那阴暗角落里的花朵，柔弱而娇美。
可是他有一种无比确定的感觉，她就是他的娆娆。
荀苍嘴唇微动，轻轻发声：“娆娆，你终于回来了？”
那声音十分微弱，也不知道赤妖娆听到了没有。
他不敢大声询问，当年的事情，无论起因为何，中间又有何种误会，终究是他负了她。
他恨极了自己。
如今时隔一千年再次相遇，她可还记得当年的一切？
她若记得，便恨极了自己。
她若不记得，便希望她永远也不要记起来。
一旁的东隅真人见荀苍收起了杀气，急忙趁机把自家妹妹拉到自己身边。
“恶龙，休要伤害我小妹。”
那荀苍却恍若未闻，前进一步，靠近他们。
东隅真人担心自家妹妹的安全，便不打算再战。
“我今日就先放了你，改日再战。”
语毕，他带着她往广寒山走去。
荀苍却伸手拦住他们，目光直直落在那被东隅真人护在怀里的赤妖娆身上。
东隅真人一边护着赤妖娆，一边开口：“你我今日分不出高下，何必苦苦相逼？”
荀苍没有听到他的话，盯着赤妖娆看了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敢问姑娘，可认识曾经的北丘荀苍？”
还未等赤妖娆开口，东隅真人就把她挡在身后，不让荀苍看见。
“荀苍，”东隅真人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是两千年的老头子了，我小妹才十八岁，怎么可能认识你？”
荀苍感觉心又加快了几分，十八岁？
那她就是过了一千年后来投胎的。
孟婆说过，一千年为期。
她肯定是他的娆娆，不会错了。
赤妖娆见他不肯让开，便也开口道：“我不认识你，我今天才醒过来。”
她想过了，如今不能让荀苍发现自己有前世记忆的事情。
如今大哥都不是他的对手，她若挑明身份，又怎么能好好计划来报复于他。
荀苍看着赤妖娆，听到她说不认识自己，他心中一阵怅然若失，却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不认识也好，他可以重新认识她。
“舍妹身子弱，吹不得太久的风。”东隅真人不再迟疑，直接拉着赤妖娆的手走了。
荀苍看着那远去的人影，终于露出了千年来第一个笑容。
他终于找到她了，她在广寒山，是左家幼女，东隅真人之妹。
他暗自发誓，再也不会把她弄丢了。
看着那人影走远，荀苍也偷偷地跟了上去。
他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跟着她，保护她，再也不要让她受一点儿伤害。
这边，桑榆引着那紫衣妖王去了广寒山另一边。
那妖王法力高深，出招也怪异不定，桑榆使出平生所学，一时间也无法将他制服。
“桑榆真人好法术，本王佩服不已，”紫衣妖王瞬间从她身边走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她手中的剑，笑着戏谑道：“不过，比起本王来，还是差了一些。”
“你到我广寒山来，”桑榆暗自运功，“究竟所为何事？”
她想，若他有恶意或者想对大哥不利，便施出广寒山的寒心大法，直接将他冻死。
紫衣妖王却不以为意，手中把玩着她的寒月剑，抬起眼皮看她。
“来找一个人罢了。”他开口道。
“什么人？”桑榆问道。
“什么人，容本王想想，”紫衣妖王将目光投到桑榆身上，上下打量着她，“大概就是桑榆真人这样的美人吧！”
桑榆早就听说过他的恶名，此刻见他调戏自己，更是怒上心头。
“一派胡言，”桑榆捏紧了拳头，“今日就让我广寒山教教你，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她毫不犹豫，向他使出自己的寒心大法第九重。
眼见那银色的寒光就要打在他身上，他却突然施法，红光乍现，两道力量交汇，桑榆的寒心大法便被轻易化解了。
“唉！真人何必动怒，”紫衣妖王双手抱胸，手里还拿着桑榆的寒月剑。
“本王一向怜香惜玉，又怎么舍得伤你呢？”他露出贱兮兮的笑容，不知死活地说道。
桑榆压下心中的怒气，这妖王法术不在她之下，她不能再冲动了。
大哥说过，两人交锋也犹如两军交战，正所谓兵不厌诈，如今看来，她不能硬来，只能智取。
“是吗？看来桑榆误会妖王了，”桑榆索性大方走近妖王，柔声开口，“您可莫要生桑榆的气啊！”
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那妖王心中一热，眼中满是炙热的情感。
不过下一秒，他又急忙敛住眼中所有情意。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怎么会，本王喜欢你都来不及。”
“哦？”桑榆挑了挑眉，直视妖王，“说起来，妖王这长相，也甚合桑榆的意。”
眼见那女子已经走到他身边，眼中满是那故意堆砌的魅惑。
妖王知道她是装的，还是一瞬间被闪了眼。
她本该如此的，魅惑着他，他也愿意这样。
索性顺着她的意思，也成全自己的意愿，妖王一把揽住她的纤腰，把她带到自己怀里。
他伸手把玩她的秀发，低头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沉着声音开口：“桑榆所说的合意，是哪一种合意？”
“自然是妖王您想的那种合意，”桑榆一边抚上他那俊秀的面庞，一边拿起他松开了的剑。
那剑就在她手边，桑榆心中害怕，最后还是稳稳地拿到了剑。
随后她立马后退一步，将剑直抵妖王的胸膛。
那妖王却并不害怕，反而逼近她说道：“桑榆不是中意本王吗？”
桑榆并不后退，那剑用力向前，已经刺入了他胸膛一大截。
见他毫无感觉，还想着往前走，桑榆也不心软，又将那剑刺入几分。
妖王笑了笑，突然伸手，施法取下了她头上的白玉簪，放在自己手里。
那玉簪一离开头发，桑榆的三千青丝便披散开来。
妖王看着那样子满意地笑了。
“桑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意，直接开口，“本王记住了，这就是你给我的信物。”
桑榆只觉得他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日后不可在我广寒山为非作歹，”她拔出寒月剑，鲜血瞬间从他身上流了出来。
桑榆见过了不少生死，丝毫不为所动，径直离开。
走出几步，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好自为之。”
语毕，她便披散着头发飞走了。
妖王捂住伤口，面色苍白，嘴角却满是笑意。
站在远处的九尾红狮跑过来，小声开口：“王，那般拙劣的美人计，你为何还要受着？”
“本王愿意。”妖王施法为自己疗伤，“只要她高兴，拿命陪她玩玩而已，本王乐意。”
“为何？”九尾红狮摇了摇头，“你就那么喜欢美人吗？”
妖王看着远方摇了摇头，笑着道：“你不会懂的。”
***
琉璃屋外，赤妖娆已经第二次看见荀苍站在自己门前了。
他法力高深，偏偏还没有让其他人发现。
他再一次捧着竹果出现在赤妖娆面前，笑着开口：“娆娆，你最爱吃这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荀苍主场
第27章 断骨崖
琉璃屋外，赤妖娆身披白色斗篷，身影似乎与满山的银白色合为一体。
荀苍有些看得痴了，虽然那副容颜变了，可是她那满身的气质却一点儿也没有变。
还是那般高洁自傲，就如同千年前一般。
他的娆娆，真的回来了。
她当年魂魄不全，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苦才投身到广寒山的？
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吗？
赤妖娆也看着眼前的荀苍，眼中满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