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是这个墨绿的风筝啊,是我们主子最爱的东西了,听萧世女说,这是当初我们主子英雄救美一个小公子落下的东西,别看这风筝不怎么显眼,晚上的时候可是会发出墨绿色的光芒,十多年都不曾退却。”怀明抬头看了看,眼前看着风筝一瞬不瞬的韩凌熙,仿佛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一般,一时沉默不言。
英雄救美,墨绿风筝,小郡王,萧世女,韩凌熙忽然想起在很多年以前,那个小女孩用温柔恬淡的声音看着他紧盯的墨绿风筝问他“你喜欢?”知道很久之后他依旧梦到,在一个美轮美奂的花楼里,有一个人救他于危难,因为时间太久,他渐渐忘记了那女孩的模样,也渐渐的忘记了的那件事情,只是偶尔听母亲提起。他一直觉得母亲不过是吓唬他,如今想来他与夏侯音确实在很早之前就有很深的渊源。
“你还记得这个风筝?”身后的声音在韩凌熙耳中突然有些飘渺,一时间竟觉得满目泪花。他回过头去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他笑着点点头“恩,记得。”
也许我们第一次见面,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自那天之后,韩凌熙和夏侯音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整个定远侯府都沉寂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韩凌熙怀孕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夏侯音为了能让韩凌熙多吃点东西,一日三餐都会在韩凌熙住的西厢房那里一起吃,李叔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两人,喜得跟什么似的,一天到晚的说,将军在天有灵,一心只希望这两人早点办喜事。
夏侯瑾和倾华帝卿仍旧是没有任何音信,夏侯音对此事仍有有些许自责,萧紫炎见了她这样,只让夏侯音放宽心在家好好陪着韩凌熙,剩下的事情切都交给她来完成。
眼看年关将至,帝都城所有的大户人家都忙碌起来。夏侯音的官职本就是个闲职,若没陛下召唤,原也不必日日上朝,夏侯音也乐得清静,每日就在家陪着韩凌熙,俨然一副新婚小夫妻的如胶似漆的模样。
这日夏侯音和韩凌熙在一起吃饭,怀明站在一旁布菜,一边把那盘菊花鲈鱼夹给夏侯音,一边笑着说道“萧世女知道主子爱吃鲈鱼,今日特地送来了几尾松江鲈鱼,主子可要多吃些。”
自从夏侯音回来萧紫炎经常往定远侯府送些东西,凡是夏侯音喜欢的,或是萧紫炎见到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必会给夏侯音留一份,蔗园不是什么稀罕事,府里的人都知道萧世女和小郡王的关系好。夏侯音夹一筷子放进嘴里,果真味道鲜美,随口说道“不错。”抬头见却引得对面的韩凌熙一笑,怀明和银翘也都笑了起来,只有那些份位低的侍婢们低垂着头不敢做出任何表情。
夏侯音有些莫名,也微微笑道“怎么了?”韩凌熙原起了几分玩笑之心,只笑着转过头去不再理她,银翘也低下头端过一旁的燕窝粥,伺候韩凌熙用餐。本就是孕中,韩凌熙吃不得那些油腻的东西,唯有清淡的燕窝还能吃一些,强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抬起头来,却看见一边的怀明正微笑着拿着手中的帕子为夏侯音查去嘴上的酱汁,这种事原就是怀明做惯了的,夏侯音也微微一笑表示谢意。
阳光透过窗子打在对面的夏侯音和怀明身上,男的秀气,女的貌美,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微微的笑意,这一幕说不出的和谐,不知道为什么韩凌熙突然想起来银翘打听到的消息:这怀明啊,可不是一般的侍婢,听说是小郡王从玉寒山回来的时候都带着的,我听李叔说原是小时候小郡王在玉寒山下救上山的。跟着小郡王的时间大约已经有五年了,五年来小郡王的饮食起居都是怀明照看的,府里的人都笑的怀明虽不是主子却也抵半个主子。
韩凌熙有些恹恹的放下手中汤勺,五年的时间,他不知道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定远侯府里的小郡王一个小侍都没有,可他不确定玉寒山的夏侯音是不是也没有一个暖床的人。这几天他感觉的出,在外人眼里也许怀明只是一个侍婢,在夏侯音眼里却绝对不是,这样亲密的动作,在韩凌熙眼里委实有些扎眼。
怀明转过头来,身为一个下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原就必不可少,韩凌熙眼中的那抹不郁之色怀明看的分明。这样的场合他却不能说些什么,只能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站在一旁,眼中的光芒却暗下来几分,五年都没结果,他还能渴望什么呢,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嫉妒韩公子。
夏侯音却仍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只是夹过盘子里的菊花鲈鱼放到韩凌熙碗里“这鲈鱼很是好吃,你也尝尝。”
不知是因为心里烦闷还是因为鲈鱼的腥气,韩凌熙夹着碗里的鲈鱼还没放进嘴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韩凌熙紧皱着眉头强压着反胃的感觉“我吃不下了,先回房了。”说完便转身一步步向内阁走去,银翘也紧随其后。
夏侯音看着韩凌熙远去的背影,衣衫飘摇,虽然怀有身孕,这段时间却是瘦了。关于怀孕的事情,夏侯音没少去皇宫里的太医院,妇科圣手孙院判也只是开了几副安胎的药,并没有更好的法子。
夏侯音回过头来,看着盘子里的菊花鲈鱼,自己也没了吃下去的兴致,沉声吩咐道“韩公子怀孕期间就不要在做鱼类的膳食了。”
怀明低头称是,不一会空荡的大堂只剩下怀明和一干奴婢,怀明抬起头来满眼的泪水簌簌的往下落,这菊花鲈鱼一向都是怀明做的,府里的侍婢都知晓。
然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当时在山上,怀明并不会做着菊花鲈鱼,山上并不比山下,方圆十里不见一户人家。山上的厨子是伺候夏侯音的师父的,天南地北的菜都会做些,只是味道没有大厨那么正宗。
那时候夏侯音又喜欢吃这道菜嘴又刁非正中的菊花鲈鱼不吃,怀明是山上唯一的男子,从夏侯音救了他的那一刻早已芳心暗许,都道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了。
怀明长的又不错,自然成了夏侯音师傅打趣的对象,又何况怀明对夏侯音有意,难得夏侯音喜欢一样东西,在最初接触爱情的道路上往往痴情的少年为了喜欢的人不顾一切,怀明就是这样。
为此,怀明下山跑到三四十里以外的洛水城,在当地的当铺里当掉了他父亲唯一留下的东西,才跟酒楼里的师傅学会了这道菊花鲈鱼。
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以为,怀明遇到了亲人跟着家人一起走了,直到第八天落月才发现晕倒在半山腰的怀明,至此夏侯音只吃怀明一个人做的鲈鱼。
那个时候他天真的以为,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他成功了,却只抓住了那个那个女人的胃。
五年之后从山上回来,少年终于长大,终于知道有些事不可能就不做无谓的牺牲,他本分的做着一个侍婢该做的事情,想着在她需要的时候为他做一道鲜美的菊花鲈鱼,也许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他有想过,主子清心寡欲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别人,这样他还是理她最近的人,想到这里他失常也会满足的弯弯嘴角。
可是一切从腊月初八的那个晚上一切都不一样了,夏侯音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心如止水,潇洒自由的夏侯音,她也有了喜欢的人,她也开始尽一切努力讨那人欢心,为那个人不顾一切。
他渐渐明白她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看不到他多年的努力,她只是不喜欢你所以无法给你任何回应。
这世界规定了每个人都有一条红线,红线之外的人终究只是萍水相逢。
他看着青花瓷盘里还冒着热气的菊花鲈鱼,忍不住的哭出声来,那样心痛的模样比那一次母亲把他扔在玉寒山下的时候还要难过,他怎么不明白,也许那个人的身边再也不会需要他了,爱一个人这样容易,失去一个人也这样容易,忘记一个却是那么不容易。
身后的侍婢在怀明身后站成一排,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这个时候也许只有他自己看明白才会走出这个困住他自己的牢笼。
……
韩凌熙难受的歪在床上,知道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银翘端过一旁的酸梅递给韩凌熙。韩凌熙吃下一颗酸梅只觉得胃里好受多了,却仍是有些难受,倚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眼睛看着一旁挂在墙上的墨绿色的风筝,青褐色的眸子里却有些迷茫“你说,她到底喜不喜欢我呢?”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幅画面韩凌熙的心里更是没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