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告诉你?”一时间夏侯音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
因为这件事,韩凌熙三日没出房门,夏侯音也一直在韩凌熙的房门外徘徊了三日,府里的众多人看向夏侯音的眼光不禁有些怜悯,萧紫炎更是明目张胆的感叹了一句,小郡王情路坎坷啊。
……
银翘端来一万安胎药放在桌案上,抬头望去韩凌熙正倚在榻上看书,三日来静默的模样,银翘只觉得自家公子好像换了一个人。毕竟是少年心性,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半晌还是说道“咱们不去赵小姐那里么。”彼时银翘只知夏侯音又惹公子生气了,关于赵霜华的认识,仍旧是那个救了她和公子的赵小姐。
韩凌熙轻描淡写的把夏侯音那日说的话言简意赅的说给了银翘。
银翘只瞪大了眼睛“赵小姐,就是准少夫人。”
韩凌熙看了看银翘吃惊的模样,又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银翘听“恐怕咱们那日遇难也没那么简单。”之前她不过以为赵霜华是个世家子弟,却从未想过她是那深受先皇宠爱的太女殿下,任何事和皇家有了关系,只怕都没那么简单,又何况是那卧薪尝胆近十年的人。
银翘只觉赵小姐深不可测,连带着宋夏也好像没有之前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一时间也觉得他们的距离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他不像一般人那样贪慕荣华,不过是一心想安稳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如今还是早早断了念想的好。
放下了心结,银翘看着温度已经差不多的药碗,便一心伺候韩凌熙吃药。
今日的阳光特别好,屋顶上的雪花都被融化了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无数的麻雀也好像不惧怕寒冷叽叽喳喳的在外面叫个不停,连屋内都能看到阳光照耀在屋内的光芒中一层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外面依稀能听到一些少年的欢笑的声音,这个时候想必是那些的了闲的侍婢们在捉麻雀,往年韩凌熙与银翘也没少做这种事,每次被母亲发现了都少不了一顿训斥。
银翘把药碗送走回来,就看到韩凌熙一脸茫然的看着窗外的样子,以为是因为外面的吵闹声打扰了看书的公子,忙开口道“公子要是觉得吵得上,银翘让他们去别的地方。”
“这倒不用。”韩凌熙微微一笑,掀开锦被穿上绣鞋从床上下来,几步走到梳妆台前“过来帮我梳梳头,好几天没出去了我也想到到院子里看看,往年咱们也没少玩这个。”
听韩凌熙提起以前的事情,银翘自然是娓娓道来,给韩凌熙梳了一个简单而又精致的发型,又给韩凌熙披上红色绣花毛领斗篷才安心的陪着韩凌熙出了屋子。
都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的太阳虽然明媚,却还是止不住屋外的寒风刺骨。
韩凌熙住着的厢房与夏侯音所住的房屋只隔着一道拱门,今日好像夏侯音有事情一整天都没在府里。
站在房前的长廊上碧落阁外的笑闹声更加的清晰悦耳,韩凌熙顺着长廊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就看到垂花门外几个侍婢正在花园里捉麻雀,十来岁的样子,都还小。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存在的样子,韩凌熙也不想打扰他们,避过他们的身影和银翘做在一边的亭子里看着他们玩闹的身影。
韩凌熙随意的看着四周,这里要比之前棣棠苑大气些,园子里的景色也是细致清雅,虽是冬天园子里四处却依旧显得绿竹茵茵,一派清爽。四周的院落围墙好像在不久前刷新了一遍,碧瓦飞檐,一切显得格外的清新亮丽。待看到不远处的匾额才注意到,原来他住的院子叫做碧落阁,上穷碧落下黄泉,果然是好名字,想必为这座阁楼起名字的人一定怀着美好的心愿,这样一想韩凌熙便觉得夏侯音的父母一定是琴瑟和鸣,恩爱不疑。
从碧落阁出来的李叔,一抬头就发现了盯着这边看的韩凌熙,忙过来打招呼“这么冷的天,公子怎么出来了。”
韩凌熙只见藏匿无果,几个玩闹的小童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忙低下头请安“奴婢见过公子。”之后就拾掇着地上的东西离开这里。
韩凌熙脸上抱歉一笑“没什么,在屋子里闷的太久了出来透透气。”
李叔看一眼离去的小童,连忙解释道“府里就郡王一个主子,且今年才回来,府里多年空置就养成了他们随意的习惯,公子别太在意。”
“哪里的事,我也只是看他们想起了我小时候和银翘也常做这总事情,有些怀念罢了。”韩凌熙只觉得李叔误解了。
“原是公子想家了,等过完年让主子陪着公子回家一趟,也了了公子的思乡之苦。”知道韩凌熙和夏侯音的事情,李叔便一心想撮合这两个人。
韩凌熙深色复杂想到母亲知道这件事之后,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
李叔以为韩公子还在与小郡王闹别扭,看韩公子这个样子只怕不太想要这个孩子,只好劝道“恐怕韩公子不知道,我家主子虽身份尊贵,却也是个可怜人。”
韩凌熙知道这个李叔又误会了,待听到说起夏侯音可怜,心下很是不解,出自好奇心,韩凌熙就没打断李叔的话。
“要说我家主子,身份那是贵不可言,恐怕除了皇子皇女,就在没有人能比我家主子再尊贵的了,镇远领军为母,宠惯三朝的倾华帝卿为父,皇帝为姑,只可惜……”
韩凌熙听完李叔说的话,心下也是一惊,爹爹不爱,母亲早死,从八岁就离开帝都成,镇远将军,倾华帝卿,这样的身世,他只觉得万分熟悉。
细细想来,才想到,那是四五年前,马车上的母亲看着一封信久久失神,他那个时候正看着外面街道上被父母鞭打的王春同情心泛滥“母亲,您看那王春真可怜,每天那么用功的读书,还是被她父母打。”
那个时候母亲只是看着他,只觉得自家儿子天真无邪,摸摸他的头笑道“真正可怜的人可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样子?”年幼的他,一向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母亲有些头疼的看着他说道“如果有一个小孩,她有着尊贵的身份,他的父亲不喜欢她,还把爱她的母亲害死了,那孩子还有一个姐姐,这个姐姐却备受宠爱,而且除了他们这孩子世上再没其他亲人,你说她可怜么。”由于怕韩凌熙搞不清楚,韩越才没有说,那个小孩还有一个姐姐,那个姐姐却备受父亲的宠爱。
“那个小孩的父亲是她父亲亲生的么,她的父亲怎么能那么偏心。”
母亲点点头。
那时候他还小,一瞬间哭了,彼时他一直觉得那是他知道的最可怜的人。
那个时候她无意间,看到母亲的那封信上,她认识的镇远将军和倾华帝卿八个字。
现在想起来,每次见到夏侯音都是锦衣华袍白玉腰带,很难想象那样风流貌美的人物的童年是这个样子,渐渐的韩凌熙觉得夏侯音这个人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就像是碧落阁也许只是某个人内心的一场虚妄的等待。
等李叔说完这些事情,天空中的阳光已经渐渐弱了下来,空气中冷凝的气氛越来越重,银翘就陪着韩凌熙回了碧落阁。
路过与夏侯音居住的房屋所隔着的那道拱门的时候,正看到几个府里的侍婢进进出出,一个样貌齐整的侍婢手里正拿着一只墨绿的风筝吩咐这什么。
韩凌熙只觉得那风筝有些熟悉,就吩咐银翘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一会儿,就见那拿着风筝的少年和银翘一起走了过来,待走进了一看,才发现那少年竟是一个清秀美人,韩凌熙眉头一皱,等那少年说了话,韩凌熙只觉得心头更加郁闷。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伺候在夏侯音身旁的怀明,见到这府里未来的男主人自然过来打声招呼“奴是郡王身边的侍婢怀明,奴见过公子。”
韩凌熙看着眼前自称怀明的男子,这通身的气派恐怕不是一般的侍婢,强忍住心中的郁闷,既然这人都过来了,自然要询问一番“我看你们那么些人忙来忙去的,是不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怀明拿着手中的风筝回答到“由于这几日屋顶上的雪化了,几个奴才不注意,竟没发现储物房里漏了水,那里面都是主子心爱的东西,奴婢正让下人们查看查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雪水淋湿了。”
韩凌熙从刚才就注意到了怀明手里的墨绿色的风筝,如今近距离一看越发的熟悉,不由得问道“这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