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值得挂心,那么对于紫宸王灼风而言,只有这个仅剩的胞弟了。
不过,灼风依旧高踞王座之上,那俊逸眉宇间慑人心魄的威严气魄令所有人甘愿臣服。他只伸手一摆微笑道:“快起来吧。这一仗使得你我兄弟二人身各一方,还害得皇弟你深陷险境。你如今好歹回来了,这些虚礼,能免则免了吧。”
“谢皇兄。”灼言回应以一个微笑。
……
夕阳西照,灿烂的晚霞铺满天际,百鸟归林了。
凤央殿外。
灼风披着一身银白色龙袍独自立着,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暧昧,淡然地欣赏着暮色。
木晔安静地走上前,不开口。
“他来过了?”灼风的目光丝毫未离开满天云彩。
“王爷晌午是来坐了一会儿。”木晔答道。
灼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终于来看你,了了。”
三年前。同样的春光正浓。同样的云霞漫天。
那年,剑祭花开得特别漂亮,开得热闹极了。
灼风抱着了了坐在凤央殿前的台阶上。
“风哥哥。”了了精致的脸庞一如常日的苍白,深紫的眸子却光亮光亮的。
“嗯?”
“我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以后会越来越丑。到那时,就不许你来看我。”
“等到连朕都觉得你丑的时候,你求朕朕都不来。”
一阵清脆的笑声从灼风怀中响起,在最接近他心脏的地方。
“风哥哥——”
灼风忽然打断她,凑到她耳边,“朕的皇后,是不是该改掉这个称呼了?”
“那我唤你什么?陛下?”
灼风使坏地在了了耳边吹了口气。瞬间,了了面颊上泛起一丝潮红,犹如白雪中的红梅,夺目耀眼。她伸手环住灼风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轻道:“夫君——”
灼风满足得将她紧紧搂住,哪怕是她一丝呼吸他都不想放过。
“我不怕死。”了了微笑着,紫水晶般的双眸里满是无畏的神采。
“朕不怕你死。”灼风也笑着,性感的唇角勾勒出幸福的弧度。
“我知道。”
“可是灼言怕。”
“你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担心言哥哥。”
“朕也担心。那——你这样告诉他,虽然你嫁给了朕,不过也还是会很大方地住在他的心里。”
“不是我大方,是我的夫君大方。”了了那样开心得笑着,哪怕全世界的光芒全都及不上那般灿烂。
“瞧你坏样!那是因为灼言,与我们不一样。”灼风顿了顿,俊逸的眉宇间藏着看不见的悲伤,原本像被刀锋雕刻过的轮廓已变作最柔软缠绵的线条,“朕是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心。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能一起看夕阳,看晚霞,看剑祭花。”
“这样真好。等我们的梦想实现的那天,我们还要一起回彦慕,看我的父王,看雅姨。”
“不,是我们的父王和母后。”
“嗯,是我们的。”
“了了,你相信我们的梦想吗?”
“我相信你。”
……
那年冬天,天暖得就快让人觉着没有离开过秋天,也迟迟未下雪。
凤央殿的那株红梅一直没有开,它随它的主人,怕也是永远沉睡了。
当红霞褪尽,独立着的人带着依旧暧昧的微笑,离开了凤央殿。
灼言伏案批阅奏章,他许是倦了,抬起头望着摇曳的烛火,道:“昭凡,你说让谁去招待凤绿将军呢?”
“陛下,凤绿是白堇使臣,应先觐见陛下。”灼风的贴身侍女兼王宫总管的昭凡道。“不过,陛下的意思?”
灼言叹道,“我们就让灼言会会这位大病初愈的凤绿将军吧。”
第29章 只因相知莫相问
俞悦走进凤绿的屋子,“俞悦见过主子。”
“星晓,我才多久没见这孩子,他竟快比你还高了。”凤绿讶异道。
“从前呢,是知道他没得吃,所以长得瘦小。现在呢,我还真不知道他到底吃的是什么!”星晓边整理衣物,边笑着瞪了一眼俞悦。
“星晓——我吃的还不是和你一样的,再说了,我自然是要比你高的。”俞悦一张脸还是涨红了。
“哎哟哟,怎么我不在的日子,你们都这么没大没小了?”凤绿好笑道。
星晓快步走到凤绿面前,委屈得嗔道:“多日不见主子,主子说话的语气倒是和梓翚快差不多了!”
俞悦追问道:“对啊,他怎么不和主子一起?”
凤绿晃了神,挤出一丝笑,“他,的确也回祭城了。”
“回?原来,他家在祭城啊?”星晓疑惑道。
“当然,谁让他是大名鼎鼎的北镇王。”凤绿恢复淡然的笑容。
“北镇——北镇王!”星晓和俞悦差点惊呼出来。
凤绿挥手示意,又道:“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对了俞悦,姚涅那边怎么说?”
“主子,姚涅公子请您过去小聚。”俞悦回道。
莫名轩。一家不起眼的小茶楼,却是姚涅五年来倾心培植的势力,在祭城的每个角落都渗透着络情阁势力的情况下,他亦敢派人在翠竹林寻我,这个莫名轩也不可小觑。
凤绿身着一身暗紫色简装,一路被小厮引进隔间,室内的装饰简单却仍不乏怿羽的格调,以怿羽赤色为主的帷帐将本不宽敞的隔间一分为二。
“凤绿,你总算到了——”凤绿见一人径直向她走来。
“萧成?”凤绿诧异,“你怎么在祭城?”
“当时我接到朝廷指令,要缴纳今年贡品,我索性与公主一行共同上路,也好有个照应。谁料进入祭城之后便生出如此变故,我想尽办法打探消息,却依旧得不到公主在宫中的半点消息——”
凤绿看到萧成此时已是满脸疲态,原本俊朗的面庞瘦了一圈,原本乐天多谋的他竟也这般憔悴,心中越发不踏实。她打断萧成,“紫灼风还要利用公主做筹码与我谈条件,公主现下必定无性命之虞。最令我担心的是,北镇王此刻也回来了,这无疑是增加了我此行的阻力。”
就在此时。里间传来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不愧是白堇之凤,三言两语已将如今的局势道来。二位不如进来坐下详谈。”
如果能有什么词可以形容站在凤绿面前的这个男人,那一定是——绮丽如花。一袭红底金纹的长袍,上面绣着大团绯色桃花,仿佛要极尽奢华地燃烧起来。一双高调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双眉一挑,神采非凡。想必,这就是传闻里倾倒祭城无数妙龄少女的玉桃面——羽姚涅。
姚涅栖身靠近凤绿,右手在离凤绿面颊一寸处堪堪停下,温柔拂过:“我自诩阅过的美人无数,可如凤绿将军着男装尚这般气质的,倒从未遇见过,今日得见可谓三生有幸啊。在下——姚涅。”
“姚公子真是抬举凤绿了。”凤绿笑着,自然而然地挡开姚涅的手。
萧成见了姚涅这轻浮的举动,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风雅稍后再论,还是进入正题吧。”
“本公子还想多了解了解这位特别的美人,可惜萧兄偏是不谙我心,枉费了这些日子我掏心掏肺为谁忙哟。”姚涅大声怨道,“那就说说正事吧。”
“有劳姚公子了。”凤绿道。
“客气。”姚涅笑道,“莫名轩虽小,却还有些规矩,过三不问,所以将军只有三次提问的机会。不知将军想知道什么?本公子自是知无不言。”
一个时辰之后,姚涅伸了伸懒腰,瞥了一眼眉头深锁的凤绿,“将军尽兴否?”
凤绿此刻舒展眉头,回以浅笑,“自然,多谢姚公子的盛情款待。”
“将军先别急着谢,所谓礼尚往来,本公子自是会向将军你讨回这个人情。到时将军莫要推脱,才不枉了本公子这一番苦心呐。”姚涅又道,“都是天下同命人,萧兄若得以脱此情劫将来必能宏图大展,朝堂之上还望多多相助。”
萧成一惊,自嘲道:“姚公子观察入微,幽擅揣摩人心呐。虽然萧成一向福薄命微,但不知劫从何来啊?真是劳姚公子费心了。”
“莫怪莫怪,本公子不过如此一说,那就望萧兄见谅吧。”姚涅撇撇头嘴角牵出一丝无奈的笑,“本公子会尽快安排好将军的行程。”
凤绿和萧成将将要出门,只听身后懒懒飘来一句,“将军,本公子对你颇有一见倾心之感,想临别附赠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