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小猫真可爱,小争。”
眼前这个人,一袭白衣,翩然出尘,和着从窗外洒进的阳光,令我眩目。他的笑容灿烂,映在我眼中,却成了恐怖的阴影。
闫镇……
“镇定,镇定~”我给自己下命令,一定要镇定,家中就我和栗言两人了,他如果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我该怎么做?脑子里无数个念头涌出,最让我恐惧的,竟然是许老头,经过上次的磨难,他居然还会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好,很好,这个死老头在玩什么把戏?
“小争,别咬了,你那一口小白牙,咬坏了岂非可惜?”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手边竟是几朵院子里新开的太阳花。老天,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要雇保镖,许老头靠不住,我得自己靠自己,想法虽好,可是眼下的这个瘟神又该如何送走?
“皱眉也不好哦小争,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眉型真的很好看?”他朝我咧着嘴,没心没肺的笑。
“够了,闫先生,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贵干,趁早明说了吧。”我低声说道。
“啧啧,小争,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连声音都小了好多,莫非,屋里面有什么人,你不愿让他知道?”
说完他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样大笑起来,留下错愕的我,兀自愤怒着。
“闫先生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对我说这些?”文邹邹的憋出这句话之后,只好立在那里和他大眼瞪小眼。
“唉,小争,现在你一点也不可爱了,怎么老把我往坏处想呢?”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只是来看看你,小争,我要走了。”
“哎?”一时之间被这个消息震的七零八落,反应不过来“要走”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离开A市么?
扯了扯嘴角,嗤笑一番随即冷下脸来,冲着他道:“既然这样,那慢走,不送。”
看他甜笑不语,心中一阵恶寒,“你实在不用这样做作,你我是什么人,彼此之间还不够清楚么?何苦做这副面孔?”
“小争,唉,没办法,我就喜欢你这样”,他朝我走来,我梗着脖子盯着他,脚下一步未动,“可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沉默,不用理会他。这种人,就像疯狗,你越在意,他吠得越凶。对栗言的伤害,已经使我对他愤恨之极,曾经有过的那点愧疚早已被我扔进大西洋底。
“你的眼里,现在只剩下厌恶了吧?”他突然问道。
我愣了愣,想到那时对他说的话,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和许老头有什么约定,请你离开吧,不要再打扰我,好么?”找地方坐下,看着眼前这个张扬的男人,这是那个镇?那个真心实意的人?
他慢慢在我面前蹲下,直视我的眼睛,“小争,如果,我比他早点遇到你,我们会怎样?”
这才是他真正要说的话么?“镇,没有如果。你知道的!”摇了摇头,心底的叹息轻轻萦绕。
“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猛地把我拥在怀中,颤抖的,倔强的问道。“你必须回答我。必须!听到了吗?”
他总是用倔强来掩饰自己么?狠毒的闫镇,心思缜密,手眼遮天的闫镇,是他么?
果决的推开他,定定地看着他,越过那重重雾霾,穿过他盈盈的眼,直视心底,“可是,没有如果,没有假设。”
不去看他颓然滑下的手,“若要假设什么,我希望,从没与你相识过。如果我曾经伤害了你,对不起。”
远处,栗言静静地看着我们,闫镇跌坐在我身前,手却攥成了拳。
“闫先生,家父的事情有劳你了。”栗言推着轮椅走近。
听到这样的话,我震惊地站了起来,许老头到底有什么把柄握在闫镇手中,所以才放任他这样自由来去?连自己儿子都不管不顾?栗言也知道?
看到我变得煞白的脸,栗言的眉微微皱了一皱,上前握住了我冰凉的手,“小争,没事。”他暖声安慰我,我低下头,不言语。有些事情确实不必和我说,但闫镇的事情几乎快成了我忧心的源泉,整日提心吊胆就怕他再有什么报复出来。现在,却有人对他说“有劳了”,伤他的人不是还有闫镇么?
“闫先生其实是父亲请来帮忙的,那日你看到的,都与闫先生无关。如果不是他及时抽身拖住了时间,那芯片早已被许太他们毁了。”栗言对我解释,可那话飘进耳朵里,怎么那么冷?
半晌,我终于可以发出一丝声音,“你是说,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握里?那是你们谋划好的?”
“可以这么说,许太他们这次玩的太大,如果硬拼一场,宏远的损失将会难以估量。”随着我的脸越变越白,他的解释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哈~如果不是今天,我还会被你蒙在鼓里?是不是,周栗言?”我只能惨惨的笑,我的爱人,我的栗言,自愿以身饲虎,何等伟大,何等高明?
“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你被那郭文龙刁难,也是准备好的?你受伤也是准备好的?你昏迷不醒也是准备好的?我这个傻子咬断舌头救你,也是你谋划好的?”
一字一句,仿佛要抽去我浑身的力气,恨自己为他惹来大祸,恨自己成了他的拖累,埋怨自己没有把他照顾好,这一切到头来,原来却是我可笑可悲的一厢情愿。
身子晃了晃,眼前发黑,我想吃东西,胃好痛,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向前扑倒,一双手把我牢牢抱住,锁入怀中。
“闫镇!”我听到周栗言急怒地喊了一声。
“不是说好要瞒着小争么?我本就是坏人,被她误解又能怎样?哪怕她恨不得把我剥皮抽筋,至少,她还会恨我,怨我,她的心里总会有我。现在……”闫镇的声音低低地传入我的耳中,我再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痛极之后,昏了过去。
怪不得他说,小争,不关你的事,小争,你不要担心,原来,都是他们的安排,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包括我,还有我!
“呃~好痛~”梦中人影憧憧,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吵的我头好痛,这是怎么了?天黑了么?怎么有灯?
“把灯关掉,好亮。”我呢喃了一句,想转过身继续睡,忽然听到“啪”的一声,灯随之熄灭了。
晕倒前的一幕在黑暗中急速涌出,梗在眼前,“走开,走开——”讨厌被蒙在鼓里,讨厌提心吊胆,讨厌害怕的感觉,讨厌讨厌讨厌……
“小争,把粥喝了再睡好不好?”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心中一痛,翻过身,不理会。
“小争,是我错了,我不该瞒你,我错了好不好,不要赌气,你的胃病又犯了,才拔了点滴,喝点清粥再睡好么?”他不厌其烦,低声下气,唯唯诺诺。
见我仍然背着身子,缩成一团,他轻轻叹息一声。
听到轮椅远去的声音,这下更是睡不着了,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又闪过那些和闫镇相处的场景,餐厅里略带羞涩腼腆的男人,我失踪时忧心的声音,“秘密”里精明的侦探,那个夜晚坏人的面孔,都渐渐在我的眼中模糊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飘雪的平安夜,他望着我,眼中有无法掩饰的欢喜。“镇,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谢谢你。
心中轻叹,想到周栗言那日不顾安危的轻率,一阵酸涩。栗言,栗言,你可知道,再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珍贵了,你怎么能如此做?你有没有想过我,面对这样残破的你,该如何自处?
门轻轻地打开,他又一次推着轮椅走近床边,我移了移身子,离他远一点,气他这样胡闹,气他隐瞒,气他……唉
兀自生气的我,竟然没有注意,他已经把自己挪到了床上,紧紧地搂住了我,气愤不已,拼命挣扎,却在听到他一声闷哼之后悄悄停住了挣扎,任由他抱着,唉,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杀手锏”?
“小争,别生气了,好不好?”他抚着我的发,恳求说。
“我哪里敢生气?像我这么笨的人,哪天被你卖了还会帮你数钱呢,我敢生什么气呢?”闷在毯子里,恶狠狠地放话道。
“呵~我哪里舍得卖小争?再说,周栗言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我晓得你卖不出去了,只好自己当宝贝一样藏着。”他说完就笑了,拉过我别扭的我,用力拍了拍,一副“待价而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