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元时道,“那天,我在附近的国金大厦被第五十九个投资人拒绝,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VR项目会成功,都觉得那是痴人说梦,那天晚上,我原本已经决定放弃了。”她微微笑了一下,“是你让我决定再坚持一下,于是我找了第六十个投资人,拉到了第一轮融资,度过了那段最困难的时候。”
擎天科技起家的就是其突破性的虚拟现实技术,随着擎天科技的崛起,虚拟现实也成为了如今势头最热的技术,作为擎天科技的实际控制人,齐阮如今的身家,可想而知。
“我总算知道前因了。”元时又再次绕回了之前的问题,“就算我们勉强算是曾认识,我以为齐总的眼光,应该更高一些才对。”
齐阮感兴趣道,“你觉得我的眼光应该是什么样?”
“和你一样功成名就叱咤商场的人物?或者齐总更喜欢长得好看的,娱乐圈的当红小生,随便挑一个哪个不胜过我?”
齐阮笑了笑,“可惜,我的眼光,恰恰好就是你的样子。”
元时手下一颤,捏坏了一朵玫瑰,“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坚持本意。”
“什么本意?”
“我们不太合适,不在一个圈子,我,高攀不起。”
齐阮没立刻反驳他,只是问道,“为什么很难坚持?”
元时低头修剪着花枝多余的叶子,没有看着她,而是对着手里的花道,“因为你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在现实中遇到的,理想中的那款。”
齐阮眼中的光芒,明显亮了一下,她说,“既然如此,加个微信,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吧。”
元时最终还是答应了,齐阮在苏米的建议下千挑万选买了一部小众文艺片的票,结果电影散场的时候,元时对齐阮道,“你怎么会远这部电影?”
齐总背了一段特别走心的影评,元时哦了一声,突然道,“可你刚才睡着了。”
齐阮严肃道,“你看错了。”
元时没忍住想笑,他也确实笑了,他搔了搔头,“其实我也没太看得进去。”
“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动作、科幻一类的,或者爆米花片,更大众一些的那种。”
齐阮松了口气,口味一致就好,刚才那种,她实在是不太能看得懂。
齐阮基本不是每天也隔天就会来花店报道,有时候元时在插花,她在旁边带着笔记本电脑开会或是干活,偶尔还会陪他一起去送花。就像元时说的,理性中的那款对你横撩竖撩发起攻势的时候,基本就只有丢盔弃甲所有防线溃不成军的份。
这天元时一起床,就用糯米粉搓了一些元宵,还做了馅,因为不清楚齐阮的甜咸喜好,所以各做了一些,快中午时他下好元宵捞出来,正好看到齐阮发来的微信,说她今天有事去邻市估计当天回不来了。
元时自己吃了一大碗元宵,下午物流小哥收了货走后,元时都收到一个加价的急单,他亲自去送了花,傍晚回来的时候,在店门外看到了特斯拉的车屁股,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齐阮跟在他身后进了花店,元时问道,“不是今天回不来吗?”
“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元宵节,就赶回来了。”
“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
“我早上做的元宵还有一些,给你热一热?”
“好。”
齐阮不挑,把一碗甜咸混在一起的元宵吃了个精光,放下碗感慨道,“要是经常能吃到你做的东西,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我突然发现……”
“什么?”
元时刚才撑着下巴在看她吃元宵,这会放下了手道,“你真是,情话技能满点。”
“这是看见你,就发自内心冒出来的。”齐阮一本正经道,“所以我能有这个荣幸吗?可以吃到你做的其他东西吗?”
元时看着她,其实齐阮已经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答案,她故意继续问道,“我好像在你以前的朋友圈里翻到过你自己做的馒头,面条。所以你什么时候,下面给我吃。”
元时一个愣神,耳根刷的红了一片。
齐阮道,“我是说,下碗面给我吃,小老板你不要污。”
元时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燥,明明你自己重音放的地方在误导我,你还好意思说我污。
元时锁了店,两人沿着街散步,渐渐走到了江边上,夜风吹过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齐阮突然道,“你把花店店面,挂出去卖了。”
元时点了点头,齐阮问他为什么,出了什么事,他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要需要钱。”
他抬眼看到齐阮关切又怕他不想回答欲言又止的样子,对她道,“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事,就是,堂弟谈了个对象,需要买婚房。”
“堂弟谈对象你还负责婚房?这样的堂哥是国家发的?”
“我刚上大学那年,堂弟高考,我爸在家突发脑溢血,我妈走的早,家里就我爸一个人,幸亏隔壁叔婶发现,把我爸送去了医院,但却耽误了叔婶原本打算给堂弟送考的计划,堂弟在去考试的路上,出了车祸。”元时叹了口气,“他没能考成试,还落下了病根需要终身服药。”
“所以,你觉得他的车祸是你爸造成的,是你需要去补偿的?他结婚你买婚房,他以后生孩子了,你来养?”
元时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父亲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躺了一段时间还是离开了,高中毕业的时候他已经年满十八,父亲也在那时就将家里的房产证写上了他的名字,大学毕业那年,他就不顾老家亲属的各种责骂,卖了老家的房子,买下了当时房价还不算很贵的店面,开了时来运转花店,后来,燕市地价房价疯长,但他也从来没想过转卖来赚一笔。
从他开始赚钱,堂弟高昂的进口药药费就都是他在供养,在老家的所有亲戚眼中,这都是理所应当,是他元时欠了堂弟的,但这个永无止尽永远填不满的沟壑,确实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疲惫。
元时看着齐阮,大概是觉得心累,他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只在求安慰求摸摸头的奶狗,软萌可欺,完全煞到了齐阮内心最深处,但这个可欺,齐阮心道,是只有我可欺。
元时也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他能付这么多年的药费,就说明他内心,其实也抱着亏欠感,让他一下子撇清关系不现实,齐阮道,“一次性付清。”
“什么意思?”
“亲兄弟明算账,让他们开个价,签好协议公证,一次性还清,以后互不相干。”
元时眼睛亮了一亮,这样需要一次性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会小,但他却是完全愿意的,有一种,买自己一个自由身的感觉。
店面很快有了买家,对方买下来只做投资,愿意继续租给元时,元时当即签了租房协议,卖房款一到位,他就买了回老家的车票。
擎天科技,66楼,有人问总秘书两年都没休过大假的齐总怎么会突然想到休长假。
“问苏米。”
“啊。”苏米连连摇头,表示她不知道,但她脑子里却想起来齐总昨天来交待她休假期间一些事的时候,她无意在那本被她暗搓搓里称为老古董追求计划本的记事本上,看到了最新写下的那一页,“最后一层壳能否剥开,在此一役。”
元时在车站检票口遇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人,他惊愕地看着齐阮,“你,你怎么来了?”
“你私奔不带我,我只能把自己打包送来了。”
元时哭笑不得,她人都来了车票都买了,两人一起上了车,元时和人换了个座坐到齐阮身边,六七个小时的车程后,两人下火车又转了两次车,来到了元时出生的县城。
元时后来无数次回想这一次行程,内心都复杂的无以复加,如果不是这次突然袭击,他也不会在叔叔家门口无意听到关于当年父亲急救堂弟车祸的真相。
叔婶打了120后,就送堂弟去考试了,路上车祸,叔婶都是轻伤,只有副驾驶座的堂弟伤得最重。救护车耽误时间破门才将父亲送去了医院,后来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专门来欺骗他的恃恩挟报的戏码。
元时坐上了回燕市的火车,齐阮看起来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我很好,不能更好了,我现在一身轻松,以前那些,就当都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