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约饭,下一步大概就是看电影,如果被齐阮的秘书听到现场,她大概会忍不住吐槽,齐总追求人的套路,还活在上个世纪。
“不是……等会,我们以前认识吗?”
“现在认识了。”
齐阮素来行动力惊人,后备箱里的花被搬到花店后,元时的表情还处在一种懵乎乎的状态,于是她很快转变了战略决策,戴回墨镜,上车前对元时道,“你可以慢慢考虑,我明天再来。”
元时看着特斯拉绝尘而去的车屁股,整个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客人来的时候他机械地动作,客人用支付宝扫码付款的时候,他还输错了小数点,幸亏是往小里算了,在客人的提醒下重新收了一笔。
“滴滴。”门外传来了喇叭声,一辆五菱货车停在了店门口,“元老板,收花了。”
男人一边搬花一边道,“抱歉啊,今天太忙,来晚了。”
元时看到了他熟悉的那个花田送货员,反应慢半拍的元时这会终于突然意识到,“齐阮……早上卡车里的花……”他一拍脑门,“要命。”
特斯拉只开了出去一条街,再一个转弯,齐阮进了和时来运转花店就隔了一条马路的写字楼,这座写字楼一共108层,最顶上有两层的旋转餐厅,从45层到66层是擎天科技的办公地点,齐阮坐电梯来到66楼,一个三十多岁的干练女人迎了上来,“齐总,视频会议在二十分钟后开始。”
总秘书离开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秘书跑了过来,这个新招进来没多久的年轻姑娘苏米更像是齐阮的生活助理,她跟进了齐阮的办公室,“齐总齐总,效果如何?今晚需要订烛光晚餐海景套房吗?”
齐阮看了苏米一眼,她掏出了一本记事本,用笔和本子来记录是齐阮的习惯,她的记事本一本本都写的密密麻麻的,不过这一本是干净崭新没有用过的那种,打开来,扉页上写着一句话,“2.14,宜出击。”
齐阮翻过来,在第二页落笔,因为字写得不小,也没有避着苏米,所以苏米很清楚地看见齐阮在第二页写下,“一击未中,猎物性子慢,宜徐徐图之。”
元时忙了一整天,晚上想起白天被送花的一幕,莫名觉得脸有些发热,他洗了把冷水脸,双手撑在水池台盆前,脑子里的两道声音就像小天使和小恶魔在博弈交锋一样。小恶魔说,“这不就是你的菜吗?自带酷帅气场的干练小姐姐。”
小天使怒目,“二次元的菜能和三次元混为一谈吗?”
小恶魔狞笑,“你敢说你刚才心脏没有砰砰跳,还不快答应躺平等撩,你一个男人,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小天使道,“一个都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来送花约饭。”
小恶魔又道,“你还怕人对你有所图谋不成,以她的身家,你身上有什么好图的?”
小天使道,“就是这点才奇怪,以她的身家,你有什么好图的?”
电话铃声打断了小天使和小恶魔的交锋,元时擦了擦手拿起手机,里面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方言声,“阿时,我是婶婶。”
元时的声线低了下去,“我知道,堂弟的药费我前几天刚打到你的卡里。”
“那个,已经收到了,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是你弟最近终于谈到了一个不介意他生病的女朋友,不过对方家长提出要男方准备婚房,你也知道,以你弟的情况,相到个媳妇不容易,我和你叔觉得这回怎么都得咬咬牙把婚房给买了,就想问你要个几十万。”
对面说的是要,而不是借,元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哪里来这么多钱。”
“我听人说,你几年前卖了老家的房子在燕市买了个店面房,现在那一带的房价已经翻了好几番…”
“婶婶想让我卖房?”
“也不是这么说,是换个房,你卖了房只要拿出一部分给你弟,其他的,你可以换个房价不那么贵的地方重新买个店面。”
元时许久没有说话,对面听起来有些急了,“阿时,你可别忘了,你弟是为什么生病为什么没上成大学。”
“我知道了。”
元时挂断电话,眼神有些放空地看着天花板,刚才因为白日里的事而带来的遐思全都已经散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带来的影响,怎么能比得上就在眼前的现实。
来买花的客人时不时会和元时聊天,说小老板你这个地理位置这么好,一定赚得不少吧。
赚得确实不算少,但他却攒不下任何钱,因为几乎全部的盈余,都用来给堂弟购买高价的进口药了。
抽屉里,还收着巴黎Flower Secret专业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可他根本没有出国去FS进修的可能。他用了很多银叶菊来装饰店面,因为喜欢银叶菊雪绒羽毛状的外形,银叶菊的花语是收获,他又到什么时候才能时来运转,得到真正的收获。
第二天,情人节的余温还没有过去,买花的人也比平时要多一些,元时将滞留的橙玫瑰搭配其他植物扎成花束、小花篮,忙到快中午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昨天说今天会再来的女人,下意识地看了眼门口,已经快十二点了,门外空荡荡的,然后又有些自嘲地收回了视线。
“叮当。”门上传来了撞击声,元时抬起埋在花丛中的脑袋,看着走进门的女人,没收住有些惊愕的表情,齐阮的手里提着食盒,“刚才来过一趟,没进门,看你很忙。”
齐阮想找个空地把食盒放下,一时都没找到,元时往围裙上擦了擦手,把她带进里间,找个张空桌子把食盒放下,一层层打开,还冒着热气的菜卖相喜人,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齐阮递给元时一双筷子,元时看了她一眼,她掀了下眼皮,“怎么?”
“没什么,你比我想象中,看起来还要年轻一些。”饭快吃完的时候,元时忍不住道,“我能问为什么吗?”
“嗯?”
“昨天那些花,我们素未谋面…”
“素未谋面?”齐阮打断了他,“是你忘了而已。”
元时惊讶道,“我们认识?不可能,认识我怎么可能忘记。”
齐阮道,“没关系,忘了就忘了,反正,现在又认识了。”
饭后,齐阮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意思,“我在旁边看你做花艺,你不介意吧?”
元时摇头,“不过,你不忙吗?”
“人生大事,需要放在其他事之前。”
元时重复了一遍,“人生大事?”
齐阮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元时,“你懂的。”元时从来没在一个女人身上见过这种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她的视线仿佛在攻城略地,要将他从里到外,侵占地一分不剩,元时都能脑补出她接下来要说的两个字,睡你。
不过现实是,他听见眼前的女人说,“明天,看电影吗?”
花送了,饭也送了。齐总觉得是该到看电影的时候了,元时推说没时间,她也没再更进一步追问,在旁边看着元时扎了一会花束,一点多的时候,她起身离开,元时突然喊道,“等下,这个送你。”他递给齐阮一小捧用牛皮纸包扎的手捧花束,绿绣球白绣球搭配同色系的花叶,齐阮用一只手接过来那束不算大的小捧花,“你这意思是,告诉我我还有希望?”
绣球的花语是希望,元时只是随手把自己最喜欢的配色给了她,根本没想到这一层,连忙否认,“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一点希望也没有?”
“不是……我不是……”元时特别后悔自己那一下的手贱,他舌头打结两回后特别蹩脚地试图转移话题,“没想到你知道绣球的花语。”
“别的不知道,就这个,刚好知道。”齐阮看了眼手里的绣球花,又看进了元时的眼睛,“两年前,曾经有人送给过我一朵蓝色绣球花,告诉我,绣球花代表着希望。”
元时愣道,“是,我?”
“对。”
元时努力回忆,才想起似乎在某一个他要关店门的冬天傍晚,他看见了一个蹲坐在自己店门外的人,冬日的夜色降临的很早,他看不清那人的样子,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只觉得她身上有种失去希望的消沉感,于是将今天没有卖出去的绣球花送给了她。
齐阮道,“两年前,我和我的团队濒临解散的边缘,项目进行到一半,产品还没有研发成功,却找不到投资,眼见着所有心血都要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