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番外(118)

作者:浅晗兮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酒,温至刚刚好。

酒香如一线,缓缓溢了出来,南湘不禁深呼一口气。

“浮生若梦,做戏也。还不如好好喝杯酒,做个朋友。”——进酒虽好,不要贪杯哦~

谢若芜淡淡看着南湘不知为何突然弯起的嘴角,一顿,移开目光,又轻抿了一口水晶杯中的麦酒,方才清淡道,“风雨诗社举办已有三个月余。”

南湘掐指一算。她是在春末醒来的。

如今秋天刚过一半。差不过,也就三四个月时间。她隐约了悟,沉默下来。

谢若芜举着酒杯,在手中微微摇晃,继续平静自若的说来,“三个月,圣音一众青年俊杰世族子女,俨然尽数入此风雨诗社。”

南湘偏过头仔细观望这个锦绣少女。半晌,轻勾嘴角。

“好生厉害,不可小觑。”

不知说的是开办之迅即,声望之高,聚集人才之迅即的风雨诗社。还是这看似只是一个富贵少女其实心思深藏的谢若芜。

只见此时谢若芜并不再说话,纤细的手指拈手中杯壁,轻轻举起,不急不缓的对着阳光微眯起眼睛,似乎有些刺眼,却仍然看穿了剔透的杯。

只是酒水未经提炼,到底还有些沉淀他色,不算纯透。

她微笑的放下杯子,对南湘从容道,“芜分内事。”

…………

…………

还记得这年春日,天下局势似乎仍是一派平静。那日她下了朝来回到谢府,她照样疏懒的斜倚在软榻之上,却见有白鸽呼啦啦扑腾着洁白翅膀,掠过园壁落在窗台之上。

这是他们谢家培育的鸽子。

她瞟过鸽翼上细微的莲花印记,知这是弟弟谢若芜从王府中传来的消息。

她悠闲的抱过鸽子,轻轻理顺她羽翅,方才解下其右腿的竹筒。

光下,但见玉般白皙的手指慢慢展开纸卷。

她凝目一看。

…………

…………

纤长白皙的手指逐渐颤抖,薄薄纸页似乎也有承受不住的重量。纸页轻盈飘落于地。

颤抖至不能自已,连想要焚烧纸条,都无法把握住。

——“王女失踪。”

纸上只有寥寥三字。天地却为之震动颠倒。

…………

…………

寥寥几个字,如同这年春天的惊蛰,雷鸣响彻天地,却来得如此突兀,应对不及。

随即而来的变局如此之快且迅疾不可阻挡。女帝驾崩。大皇女登基。失踪的端木王女终于在长岛冰湖找到。在昏迷过程中,俆家公子俆止迅速上位,顶替老丞相辞官告老所腾出的位置。

而她所凭恃朱门力量,在王女昏迷之后,也不过一盘散沙。

作为倚仗的端木王女一遭失势,失去力量的朱门只能任人宰割。眼看着朱门力量被清洗吞噬,结交的官僚纷纷退避,朱门形同虚设。

有下属责问她这个躲藏在暗处一向以他人出面代替的总管,悲伤又咄咄,“要不一搏,合纵连横,闹个天翻地覆,要不便这样算了,主人已然不在我们为什么拼死?”

…………

…………

她作为谢家后一代家主的继承人,擅自将偌大谢家少主撇与一边,竟做了这个风口浪尖的朱门总管,已是家门不孝女。无数顾及之下,只隐藏背后借他人为幌子,从不直接露面,掌实权,充当一个静默的谋算者。

她自恃做事周全,应无遗漏。可那日她在清凉殿上,女帝却将她挑出列来,着实让她悚然一惊。

惊愣不过一瞬,她自嘲一笑,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她嘲笑自己自以为聪明聪明,以为做一个影子一般的沉默谋算便可稳妥藏身,谁想终究逃不过。在她低垂脸上自嘲锋利的苦笑里,她却听到初初登基的女帝一纸旨意。

女帝声音明晰有力,竟将她提为最年轻的吏部侍郎。

呵——

在众臣惊疑的窃窃私语中,她闭目,只愿藏住满眼的嘲弄。

…………

…………

权衡之下,她命朱门停止一切明暗线活动,隐忍潜伏下来。

朱门本就是个平时有用,乱时鸡肋的机构,其仅靠人情和权禄联系的特性让它便于聚集,也异常松散。仅剩的力量,也只有朱门这个名字和她这个一直藏在背后隐忍躲避风险的谢若芜而已。

这一隐忍,倒也没隐忍多久。

春末。羽翅上有莲花印记的白鸽,再次轻盈的落在窗台之上。

谢若芜不报期待却又如此急切的取下竹筒。

这次的纸卷依旧简洁:王女已醒,丧失记忆,有如初生。

什么叫做丧失记忆,有如初生?她垂眸静滞半晌,最终,还是舒心一笑。

这一笑,便抑制不住,笑意愈加芬芳明朗。

她甚至连连拍打了窗台数掌,仍然表达不出她的兴奋之意。纵使仍有值得疑惑之处,譬如失忆,可世事又哪有完满无缺的?

…………

…………

朱门若要重启,原本意图及运作方式必定有改变。先帝已去,当日圣眷之下的纵容是再不会有的。朱门着重朝廷官员间的运作,若没有强有力的背景和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是无法有所发展的。

这一切只能由端木王女亲自考虑定夺。

奈何王府尴尬,她无法上访,王女又被软禁在府中无法出行。

僵持的局面得以改变,同样是因为她的兄弟谢若莲的提醒。

白鸽落地,这次带来的消息是:王女将出府。其状态有变,望亲自观望,方才体会。

她慢慢焚烧来信,有眼线同时跟随端木王女出行,后又提供了要去的大概位置,她方才能在端木王女抵达前提前在秉环路茶馆那占好座位,静静等待。

那是她初次见到醒来后的端木王女。

一身莲青衣衫,一块翡翠。眉眼清淡平和,当得起淑女称赞。

只是,端木王女,淑女?

她坐在原位,不着急上前相认。可愈等待愈犹豫,愈观望愈陌生。

端木王女以一颗安静平和的眼眸静静观望四周,好奇的模样好似初次来到的异乡客人,却又随遇而安,仿佛落于梧桐安然停歇的凤凰,因一杯清茶而展颜,因一句诗句而微笑。

这般女子,当得起一句心素如简的赞誉,若是不识得的话——

可是她是认识的。这个女子,原本就是她的主上。是一个来往炽烈惊采绝艳的烈性女子,何曾是这个模样?

她的迟疑观望终于引起王女注目。

王女望来的目光,有试探,有奇异,有惊艳欣喜,有清透微笑,偏偏都是她不识得的。

这是初次相见。她掩饰住满心惊愣,掩饰住失态,隐忍离开。

…………

…………

她明白了自己弟弟为何鸿雁来书。

改变之彻底,只有亲自观察方才能感受。

接下来相见便频繁了些,繁复贵气的大礼服却硬是被现在的王女穿出一股从容进退的清淡,她在百官尽数前行的洪流中突兀停滞,面色怔然停住了脚步。

她在繁盛的大观寺女帝赐宴之下,面对满园宾客,低垂眼睑独自饮着酒。

她在众人争辩的早朝之上维持着沉默,仿佛万般喧闹唯有她孤绝隐忍。

在百官因宫门生变而惊慌失措纷乱不堪的时候,她反倒不甚惊慌。沉静的站起身来,惊疑担心的眼眸却执着的停留在另外的人身上。那眼神也不尽慌张,反而有些了悟之后的肃然之色。

顺着她视线望去,正是单膝跪于地的徐思远。

…………

…………

端木王女因心中了悟,而眼神复杂,无心观察其他。

而众人的失态惊叫中,谢若芜却在微微抿了唇,静静停驻在她面前。

南湘诧异的抬眼。

周边人皆担心自己性命,哪有人会分心关注於她们?

溺水中两人好像停驻的孤岛。

谢若芜低垂了头颅:

“主上。”

…………

…………

此刻秋日诗茶风雨园里,南湘难得与谢若芜单独谈话,外面情势又出乎意料复杂起来,语气不免就带了些许感叹。

谢若芜手持酒杯,时不时轻抿一口。

南湘看着她姿态闲适,明明是诗社的缔结者提议之人,今日诗会也有他不少力,偏偏出面的事情能免就面,尽让别人代替,不免笑她太低调收敛了——

“何须急呢,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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