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蕙强撑起笑脸,说道:“会好的,岛主。会找到的。”
晚间,金蕙把赶制出来的紫熏梧枕抱去裴潇屋里,却发现人不在屋中。她出去找了一圈,随手揪来个弟子问:“看见岛主了吗?”
“回金蕙姑姑,好像往不渡海边去了。”
金蕙奇道:“去那里干什么?”
“方才少主乘船出海,离开崖岛了。”
金蕙一愣:“少主可有说去哪儿?”
弟子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谁也没带,自己走的。”
金蕙扶额:“那岛主呢,可有交代什么。”
“岛主说少主身体不适,不宜离岛,派了几波人出去找了。”
金蕙捏着怀中的紫熏梧枕,仰头看了看大好的天色,连连摇头。多好的节气啊,一个二个都往外跑,最好他们少主这次能带个体己人回来,好好欣赏一下崖洲岛月光下的绝美紫梧桐吧。
这一年年的,全被辜负了。
第34章 问鼎秋江05
白决一推开寝居的门,门口就站着一排慕真派给他的随从,见了白决,躬身一鞠。白决“啪”地又把门合上了。
“白公子,我们该出发了。不要给北邙留下个迟到的不好印象。”
白决没好气道:“你们走开我就能出发了。”
裴听遥坐在藤椅上优哉游哉地看一本话本,今天才从白决的书架上搜罗出来的,边看还边品评一番:“这狐女报恩,何以非得嫁给穷书生不可?中洲人没见过狐族,写的太虚浮。”
“裴听遥,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我才不想被那么一群人跟着去北邙。”白决扑过来想扣住他的书,被他轻易躲开了。
“这个和尚也奇怪,捉了鬼不送回阎府,封在画中做什么?你看,后来果然就害人了。”
白决无语地看着他,气鼓鼓撇过头去。看到桌案上的镇石,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还有个麒麟来着。
他拿出鸿元尊送的那块石头,咬破手指把血滴上去。血一瞬就融了进去,暗石光芒大作,似有什么东西破石而出,白决慌忙推开窗,这石头脱离了他掌心,化作一道流光落在后院,而后,一只苍青色纹墨绿符文的麒麟兽长啸一声,从光芒中降生。
麒麟跺了两下脚,把裴听遥手中的话本都震掉了,隔壁院传来薛谅的大吼:“小师弟你又在干什么啊!!”
白决撑在窗框欢呼:“哇!好威武啊,嗨——麒麟兄!裴听遥,你快过来看。”
麒麟仰起头,很是骄傲的样子。下一刻它就被一颗石子丢中了头,嗓间闷吼两声,愤怒地朝窗子里瞪过来。
丢石子的是裴听遥,他弯腰捡起话本抖了抖,正眼都不瞧麒麟一下:“真吵。”
“麒麟兄,你会飞吗?你能带我去北邙吗?”白决问它。
麒麟不情不愿地哼了两声,算作应了。它又变回了高冷神兽,昂首挺胸,不与丢他石子的人计较。
白决不由分说拉住裴听遥,第一下没拽动,直接变出根绳子绕在对方胳膊上,硬施法绑着人跟他一起越过了窗子,兴高采烈地骑到麒麟的背上。麒麟双足一蹬,霎时便飞了起来,一掠千里,将底下的薄暮空潭甩远了,低头一看,最显眼的瀑布都变成了一个小白点。
白决抱着麒麟的脖子往下惊奇地看,山川地貌像画卷一样被逐渐展开。原来有坐骑是这种体验,这样一来就不用被那群人跟着了!
白决伸手摸了摸麒麟的角,笑道:“下次有机会,一定得好好谢过鸿元尊上。”
裴听遥甩开绳索,安之若素地坐稳了,把白决当藤椅背靠住,重新将话本翻到刚才看的地方,继续读了起来:“狐女是不是个傻的?怎会相信书生知道真相后不怕她?”
白决青筋跳动了一下。
他被靠得趴在了麒麟脖子上,咬牙切齿地攥着瑞兽的毛,终于忍耐不住,一口气说道:“后来画里的鬼想要狐女的内丹就去勾引书生然后书生拿着和尚赠的法宝伤了狐女最后狐女心灰意冷出家去了书生幡然悔悟为时已晚全书完!”
翻书页的声音久久没有再响起。
空气宁静的让人突然害怕。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喀嚓地骨节摩擦声,裴听遥捏紧了拳头复又松开,笑着转过来:“是我不好,冷落了你,看来你想做点别的事。”
白决背脊一僵:“裴听遥,我错了,有话好说。”
裴听遥圈住了他的腰,把下巴枕了过来,声音低得撩人心弦:“我最好说话了,小美人儿。”
“……”白决被这称呼肉麻的起了鸡皮疙瘩,他现在才真的是幡然悔悟,为时已晚,无语泪先流,“裴郎,是那狐女不够看还是那画鬼不可爱?”
“狐女画鬼,哪有我怀里的美人香艳又可爱?”
白决真的哭了:“情节我是骗你的,是我乱编的,你继续看吧,故事发展不是那样的。你继续看吧……”
裴听遥惋惜地摸着他的脸,在他耳边一声喟叹:“晚了啊。”
*
麒麟瑞兽从澶溪飞到北邙,只用了短短几个时辰。比当初陶漱带着白决从北邙载鸟回岘山还要快。
白决落地时精神不是很好,他收了麒麟,理了理衣衫,抬眼一看,北邙山上全是人,好不热闹。
秋谈会吸引的不止十大仙门的才俊,因为聚会是在洛阳的运河边上举行,少不了其他宗门前来围观的。
现在光是排队就排了好长,也不知道进去得排到什么时候,白决原本以为慕真派给自己那么一堆随从已经太过张扬,来了才知道,那简直就是节俭到极致了。
不少修士可是长长一队的车马护送伺候着,一个宗门就能排两里地。
有广陵乐宗来的女弟子们,衣着华丽,身上环佩叮当,在队伍间嬉笑,还有低低哼歌的,随口唱唱就是悦耳之音。
白决看得痴了,拽拽裴听遥的衣角:“你看,那个宗门的姐姐们全都好漂亮。”
“好看?”
“嗯!”
“喜欢看?”
“嗯!”
“喜欢看你就多看看。”
白决听出这含笑说出的话藏着一丝丝冷意,激灵地回过头,干笑两声:“不看了不看了,走,我们先去中洲的城里玩两圈,这队太长了。”
“你去中洲没问题么?”裴听遥问。
“山中一天山外一年,这中洲不知改朝换代多少年了,谁还记得我。就是不知道我最后一次吃过的那家酒楼还在不在!”
白决站在城门口的布告栏前时,豪言壮语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趁人不注意施术给自己易了个容,才敢拉着裴听遥往街上走。
真没想到,国号都改了,他都是前朝叛逆了,那几张白亭玉的通缉令都泛黄掉渣了残缺了,还屹立不倒地挂着,真是可歌可泣。
洛阳城已经不是他当年印象中的模样了,就连街上人们的衣着风格都有了大变化。倒是白决记忆中那家酒楼竟然还在开张,扩建了不少,筑高了一层,挂上了百年老字号的招牌。
白决站在酒楼底下,忽然感觉二楼有修士的气息,他仰头一望,几个青年坐在阑干边的酒桌上说说笑笑。
“文光,还是你懂这享乐之道。可惜顾兄这趟不和我们出来,没这口福。”
“顾兄勤于修炼,一向如此,师父对咱们严格,对他怕是严上加严,不过这次,难得把伏波师弟请出来了啊哈哈,师弟,怎么都不见你动筷?”
修士间响起道稍弱些的声音:“曲师兄,师父好像给我传音了,我过去外边回一下。”
白决看到曲文光那张脸,一下子想起了他是谁。当初韩楚在聆玉章对他挟私报复,他就记住了北邙有这么号人,没想到正是宋杳杳说的曲文光。
他当即撸起袖子冲上酒楼。
上楼时还和那个下来的修士撞了下肩,那修士看也没看他地往外走。裴听遥倒是因修士泄露出的一丝灵力,而多看了他一眼,墨玉的眸子陡然一沉。
只是不小心一撞而已,那修士就顺手往白决身上拍入一丝灵力,如果白决只是个普通的中洲人,回去以后定会头疼不已,三日后暴毙身亡。
甚至都查不出来是怎么死的。
取人性命眼睛也不眨,起因只是对方撞到他。拍出灵力那一刻,白决在修士心中就已经是个死人,因此修士都没看白决,更没察觉白决不是中洲人。那微弱的灵力打在白决身上并没有任何作用,不痛不痒,连白决自己都没觉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