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知我是我(66)

“那要不我们去拜访问候一下,什么参片雪莲的都带上,她不是重伤了?”

付青山出言提醒,“师伯,据我所知我们正气宗应该很穷的,拿不出雪莲人参。”

众所周知,正气宗是很穷的,颜宗主想了想忽而道:“那我们这么穷还能拿出这么贵的东西看望她,她肯定痛哭流涕,万分感动,值!”

行吧,您开心就好,颜宗主也不是爱拖泥带水,当即就扯着人去筹备人参去,将师侄拽出门之后才被提醒。

“师伯,您有钱吗?”

颜召:……?钱是什么东西?

“信儿呢?”

被留在原地神仙般的正气宗大师兄气定神闲喝了口茶水,偏头笑对方流云,师父和小师弟是挺精明的,还是像小云儿这样的好,人都活成那样也太累了些,不过他们没钱还是要回来找他的。

推推搡搡的两人回来的时候方流云正收拾好他的话本子灵感,探出身子伸了伸懒腰,大师兄才不紧不缓地道:“走吧。”

提着名贵药材的颜宗主身上还揣着巨款,很是难以置信,大徒弟偶尔大方一次还是让人心里发毛,强自镇定,我是他师父,他孝敬我是应该的!

样样都好的大徒弟会给他买买买,会跟着他去赌坊后把衣饰做抵押,唯独不会把巨款交给他,他不着调自己也知道,这么偶尔而一次的慷慨信任就容易让人多想。

颜宗主怀揣忐忑敲响了秦姑娘院落的门,看了看身后的三人,尤其是段干信,高深莫测的模样,好似他早已看透一切。

徒弟大了都挺厉害的,好在是跟自己亲的徒弟,犯不着防备,算计不到自己身上来。

前来开门的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说起来还有一起蹲墙角的交情,虽然中间隔着位姑娘,但他还是有印象的。

“你是……颜宗主!”

开门的人赫然一身布衣,眉目舒朗,像是青天雨幕冲刷后的世间,干净清明,放在此时此刻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听闻秦姑娘身受重伤,特地来探望一二。“

忽而想起来这还是秦姑娘有过共同爱好一起蹲过墙角的忘年交,谢见涯未曾犹豫就将人请了进去。

早知道秦姑娘秉性,华颜出去买药的时候顺带捎回来一本时下最兴的话本子,养伤之外,秦姑娘一直躺在床上也有些无聊,重伤的好处就是不管她怎么作,华颜和谢见涯都会忍着她。

“你说这个话本先生是怎么想的,怎么打从一年前的那本《月下琼花》大卖之后就都成了这样的情节了?”

“男女主人公矛盾冲突不可化解,杀父弑母之仇,灭族之恨,配角各种制造误会,下药下毒都会变成男女主感情升温的契机,虐来虐去的都还能放下仇恨,此生依偎到老,儿女满堂,这……这都什么呀!”

华颜姑娘静静看了看秦姑娘眼角的红痕,没说话。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一边骂人家话本里写的狗屁不通,一边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她怎么不看看她自个儿有多惨了!

好巧不巧的是,这话正好被领着人进来的正气宗人等听到,三人齐齐朝向方流云,谢见涯摸不着头脑,却见那少年乐颠颠地笑着。

后又听屋里人说道:“这书我只消粗略看一下就知道写的是什么了,还不如多年前的那些逃婚千金私奔贵女来得好看!”

华颜忍不住暴躁回道:“那你哭什么!”

谢见涯敲门的手微顿,利落推开门,一时无语,秦姑娘眼泛泪光,眉眼还有未化开的愁绪。

书生他不知怎地就想起来那日看戏归来后做的那个缱绻又悲苦的梦,思绪飘过秦姑娘床前的青纱幔,越过凡尘俗世,梦中蹙眉颦笑的流离之人,像是要将他拽出这一副臭皮囊,转眼即逝,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讨人厌模样。

要不是心里清楚知道秦姑娘是什么样的人,若非前言,任谁见了都当这是个久病在床命不久矣,眼含秋波的千金贵女。

好在仅存的理智将他拉了回来,“有客人来看你。”

刚才做好的饭也没吃,现下放的有些凉了,且也不是吃饭的时间,谢见涯只好认命地端走了。

未等秦姑娘开口,缩在师父师兄后面的方流云率先出声,“姑娘看过胭脂公子写的话本子?”

眼见秦姑娘眼神猛地亮了,华颜皱眉,“胭脂公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开山鼻祖!”

“过奖了,过奖啊!”

身后的段干信恨不能把蠢小子拉回来,好在秦姑娘并非反讽之意,听到方流云的回答后反是惊喜惊讶之情居多。

“久仰大名,话本先生。”秦姑娘很是正经作揖,华颜嘴角微抽,任由二人聊得欢畅。

“看秦姑娘也是阅尽万千话本之人,您手上拿的这本我前日刚好读过,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您能帮忙解惑吗?”

秦姑娘疑惑,“哪里不对?都是这样写的啊!”

“嘿嘿,实不相瞒,自从我写过《月下琼花》之后再写的话本子大都无人问津,所以把市面上的大多话本子做了参考,就是……”方流云挠挠头又有些难以启齿,“就是总觉得他们写的不合理。”

这话委实有些自大了,话本先生都知道自己笔下的人物是杜撰的,做主做衬都是注定的,结局是什么也都是心中有数的,但秦姑娘忽然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要是这人生亦如戏,血海可有舟渡,天堑又可否能越?

秦姑娘心曲万端

“如你的《月下琼花》一般,你觉得合理吗?”

方流云摇头,复而又点点头。

“其实这个故事是师父他讲给我的,师父他讲了一半,结局让我自己来写。主人公隔着血海茫茫,又彼此相爱,我觉得他们是走不到最后的,所以我写了他们相忘于江湖。”

“……听着挺合理的。”秦姑娘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话本里的人是真的存在的还是写话本的人将情感加诸到他们身上?又或者那只是一个别人的故事。”

“正如所有人都期盼话本子里团圆美好的结局,惆怅未尽,不是死亡就还有无数的可能,戛然而止的悲与喜就是话本子主人公的结局。”

静静听着的方流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听秦姑娘道:“而悲或喜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如神仙鬼怪的话本往往死亡才是起点。”

见他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秦姑娘只好无奈道:“说白了就是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也许你以为的‘合理’在别人眼中恰恰就是最不合理的呢?”

这番话说得秦姑娘都有些累了,以她阅尽话本的眼光来看,抛弃世俗礼教的情爱与情之所至可越生死的情爱没什么差别,都是完美理想加诸于身,偏偏这位死心眼的话本先生非要求合理。

那怎么,丞相千金跟蠢书生私奔后受不了穷酸生活终于听从父命安排嫁了个门当户对的有钱人才叫合情吗?

妻子意外身亡夜夜回魂相伴,还要痴情鬼魂眼看着昔日琴瑟和鸣的郎君另娶高门千金生儿育女才叫合理吗?

话本子图什么呀!倘若话本子也同现实一般无二,抓一把瓜子学着颜宗主找个静谧的角落,日日看着别人演就是了。

秦姑娘这番理论没把方流云叫醒,倒惊呆了一众人,华颜姑娘有些庆幸书生没有听到这番话,不然怕是会被秦姑娘的歪理教的更加得寸进尺。

“我与颜宗主一见如故,同道中人,与付公子也有一顿饭的缘分,现下见了方公子更是心生欢喜,若是不嫌寒舍鄙陋……”

“几位既然来了何不用完晚饭再走?”

人也是带着善意来的,还送来了这么可人儿的话本先生,秦姑娘不觉得《月下琼花》较之别的话本子有出众或是下乘,她有点无聊,不过看着正气宗除颜宗主之外的三人都有趣的很。

方才她胡扯的那些话,三人神情迥异,段干信一副出世之姿,含笑看着傻乎乎的师弟,方流云拧着眉头思索不得,想来他还是不认同,秦姑娘昔日见过的松鼠少年才是如鱼得水般收放自如。

“不便叨扰,我们师徒众多,不便劳烦谢公子。”可见大师兄还是大师兄,一眼就看出来厨子是谁。

三人离开的时候方流云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到底来找秦姑娘做什么来着?

哦,是来慰问风华山庄的遗孤顺便报答馒头恩情来着,尽管江湖传言她是假的,但陛下承认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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