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知我是我(65)

不过听了白头客讲的谢见涯身世,她觉得虽然有些一带而过的模糊之处,但总体上是合情合理的,想必不是虚言。

“告知丁竹姐姐和师父,看他们有什么打算。”

“你明明知道,就算不是……”

“住口。”

华颜犹豫再三的话还是被秦姑娘打断。

就算不是以你的身份做借口,朝廷要削弱江湖势力,围剿魔教势在必行,不是这个理由,总还有别的。

但秦姑娘只有一条命,就算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给谢见涯那些暗示意味的话,不惜代价救秦姑娘。

“魔教的实力如何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也不见得就会顺了皇帝的心思。”这话自然不全是安慰,秦姑娘长在蜀地,紧邻扶南边境,世人口中的魔教实力几何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可大军压境,手掌实权的一国之君在国境范围内想做的事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难以达成的。

“先跟丁竹姐姐还有师父提个醒,过几日我们就回去。”秦姑娘揉揉眉心,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回去,蜀地的城民与别处一般无二,也有无辜的百姓,若真是被大夏上位之人一概而论为魔教教众,她便是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过。

“……可你还答应了朝廷使臣和楚独傲留在暮河修养……”

“呵,楚独傲他巴不得我能出去走走好死在外边,朝廷这时候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攻打魔教,估计是准备着集结兵马,倒也不急,他们行动应该也快到年底了。”

如今也就八月初,秦姑娘重伤也得修整些时日,谢见涯端着稀粥小菜敲门进来的时候秦姑娘忽而问了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书生很是迷茫地眨巴眼,他能有什么打算?考状元?

见他一副无知无助的神情,秦姑娘也无语了,她方才忘了问白头客,他是不是真的算得很准,要不然就这样的人怎么就是注定是盛世启元的皇帝了呢?

“你不得报仇?不得想法子谋朝篡位?不得学学怎么当皇帝?”

听听人家说的话,就跟今天不得多吃碗大米饭一样轻松,可谢见涯是真懵,定定盯着秦姑娘看了会儿,倏然轻笑。

“你都知道了。”

怎么说呢?秦姑娘就觉得这句话和谢书生的气质半点不符,有点像白头客口中谢公子的感觉了,不是矜贵淡漠,只是虚假疏离。

好像前些日子一手好厨艺,时不时还被秦姑娘欺负的人从来不存在一样。

察觉到自己语调不对后的谢公子莫名脸红,又迟疑道:“你竟然……相信?”

他从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出来的时候还有血脉身份残存的骄傲,在世俗打磨下全成了笑话,活着已然成了一等一的大事,然后防备着被人拐骗,最后才是尊严骄傲,说来白头客做他的师父也只是看着没让他死了而已,如此恩情已然大过天了。

可这话随便说给街上的人听,怕是都会当他是失心疯了,也只有如秦姑娘这样的人才会信。

“为什么不信?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哦,也是。你一个真的风华山庄秦姑娘都能做出假装世家的冒名顶替的事来,想必一介书生大有来头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以真乱真这样的事她都敢做,想来也没什么出乎意料的。

秦姑娘:“……”不是,听你这话怎么这么不舒服?

“我还是想跟着你们,世道这样乱,你们忍心放我这样一个大有来头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书生混江湖吗?”

华颜:“这个……”必须忍心啊!

书生真是个书生那没什么好说的,哪怕他是不受宠的王子皇孙她们也能认了,这可是本该在内宫地牢里囚禁的废人,就像是个不定时发作的毒药一样,永远是隐患。

秦姑娘也是这个意思,忍不忍心,现在的谢公子都不是适合放在身边的人。“那位医术高超的先生不能护着你吗?”

“他不是江湖人,司天监正身边突然多出来个年轻人,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跟在秦姑娘身边安全。”

秦姑娘偏头问华颜,这是什么质朴无华的思考方式,两害相权?

想不出来了

同在暮河城的颜召一行人,愣是稳住脾性,颜宗主日日斗鸡走狗,段干信带着两个师弟泡在茶楼里,时时打探消息。

从南边有个样貌姣好的算命先生,到江湖各家集结人手围困清源山,再到楚家主差点就跟秦姑娘同归于尽了,峰回路转又是陛下圣旨,赏赐秦姑娘,算是默认楚家主归属朝堂,又是朝廷要为秦家报仇,讨伐魔教。

这一出听得师兄弟三人是一愣一愣的,方流云还好些,他是笔下写出过大世面的人,杀父之仇能相视一笑,爱隔血海,茫茫难渡都能大事化小,倒是真正有血有肉的人,最是难以捉摸。

不过他也觉得这有点过分了,听师父讲了那些当年旧事,知情人拿了朝廷贿赂,必得为秦家报仇,可那财物是拿的人家风华山庄的,确实皇帝陛下准许的,上面人一句话。

“仇人是谁我告诉你们,就是魔教,该你们拿了好处办事儿的时候了。”

这不诓傻子呢!

“师兄,那些人不会真傻到做朝廷助力去攻打魔教吧!”

段干信幽幽看了眼方流云,轻轻一叹。

付青山忙接上话:“二师兄想的有理,只怕此举不单单是为了铲除魔教。”

“皇帝陛下想收归江湖势力,如今已经成功了大半,可魔教立世与大夏建国一样长,底蕴深厚,根基牢固,一旦铲除魔教,如今江湖的一大半势力都将收归朝廷,剩余的那些小门派多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重要的是,陛下的心思已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若是这些小门派主动投靠魔教,和魔教联合起来应对朝堂的侵蚀,那时候围剿魔教的军队不单单是围剿魔教,而是要与□□皇帝定下的规矩抗衡,不孝不仁不义的罪名还是轻的,怕是大夏铁骑吃不下,内乱起,祸国之本。”

“陛下只是要一个态度,拿楚家和秦姑娘做筏子,就算离了江湖,朝廷也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看着,不偏帮魔教,要是能到最后关头踩上一脚就更好了。”

方流云:“师弟啊!怎么听你说的这……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付青山很无辜,他只是这几日恶补了江湖轶事,故而由此推断,到底他也还是个初入江湖的新人,说错了就说错了。

“小云儿啊!新入门的师弟都比你强,他说的对,尽管听起来难以置信,但不巧的是,我们就是你口中的‘傻子’。”

光风霁月的大师兄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桌边的颜召说的。

他也可算是明白了师妹为什么要收付青山为徒了,正气宗不求百年昌盛,只求不被世俗涅灭,信儿对内温润,对外手段雷霆,对上小云儿又是任性妄为,年轻是好事,但眼看着江湖就剩他们一家独大了,木秀于林可就太招摇了。

圆滑世故的人不少,世俗打磨出来的璞玉就如付青山一般,他通透还知分寸,正如试剑大会最后那日,即便知道不可能,也还是要挑战楚扬墨,知世故而世故的同时,依然不服。

也许在旁人看来就是像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不值一提的倔强,但你看谁记住他了,试剑大会上的大人物小人物们,若不是被正气宗收为入室弟子,谁能记得浮云镇的什么少年。

做自己想做之事,挑战世人眼中的平常,仍能不被人注意到,这就是他的本事。

对正气宗来说是好事,等江湖不乱了,他能肆无忌惮和师妹去游山玩水了。

“师伯,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他们留在暮河城就是知道了些早晚要知道的消息?

“那你还要做什么?跟秦姑娘一道和楚家杠上还是和江湖义士一起围困楚家?要不然就只能是听内侍宣读陛下旨意了。”

“没恩没仇的,干什么蹚这一趟浑水!”

付青山:“……您吃的馒头还是那位姑娘的……”

虽说放的有些坏了,但无可辩驳的还是人家的。

颜宗主心说,你说的有道理。

“可是你不觉得为了几个馒头我很亏吗?”

亏不亏是不知道,反正你也没有帮人家啊!

沉默到现在的段干信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他发现师父和小师弟好像很是合缘,凑到一起的时候旁的人都很难插上话,他将此归结为这两人其实根本上就是同一类人的缘故,也许……不过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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