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德拉库尔小姐的返回给吵醒的,难以想象十几个布斯巴顿的学生发出的庆祝欢呼居然如此有穿透力,当然随着她浮出水面所有观众都躁动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地把脑袋上蒙着的衣服给掀开,发现那是德拉科脱了一半的外袍,我刚刚抱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乍然看见阳光让我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挡了一下视野,觉得眼前一片青黑,然后就感到了头皮一阵被牵扯的刺痛,低头一看果然他的手指上绕着我好几缕头发。
“什么时候你能放过我的头发呢?”我嘟哝道,从他的外袍里挣扎出来,试图看看对岸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起来不大高兴。”格林格拉斯眯着眼睛用一个袖珍望远镜看了对面好一会儿,“她好像还想下水……被她的校长制止了。”
布斯巴顿的学生们好像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的勇士虽然第一个返回,但是看起来受了伤而且两手空空,庞弗雷夫人赶过来给她围了一个厚厚的毯子。紧接着巴格曼先生洪亮的声音从对面响起,告诉我们德拉库尔小姐因为遭受攻击未能完成这个项目,刚刚还跳起来热烈庆祝的布斯巴顿学生瞬间沮丧了起来。
“所以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德拉科一边穿上了他的外袍整理了一下自己一边骂骂咧咧。
“又有人上来了。”一向迟钝的高尔居然首先看到了水面上的动静,但是当他把话说完时,他的声音已经被赫奇帕奇们的欢呼给淹没了,他们认出了那两颗脑袋分别是迪戈里和秋·张。
接下来的时间就不那么无聊了,克鲁姆(他跃出水面时脑袋还是鲨鱼的形状,我们一时没有认出来)也带着一个姑娘爬上了岸。当我从格林格拉斯的望远镜里确认那个不断呛咳、冻得嘴唇青白的女孩就是赫敏时,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晚上赫敏和塔卢斯被麦格教授叫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勇士们最心爱的宝贝,原来不是什么物件,而是指的对他们来说最为重要的人。
我很想去看看赫敏的情况怎么样,但是刚刚我因为激动站起来的瞬间德拉科就把我给拽了回来,像是怕我转身就走一样伸出手抓紧了我的手腕。
“看起来波特是被淹死了。”他嘴角的笑容并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庆祝霍格沃茨的勇士第一个完成了比赛,他幸灾乐祸地开口,“他最重要的宝贝——不管是那个韦斯莱还是那个布莱克,我现在觉得布置这个项目的人是个天才。”
我的心沉了下去,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小时,而我只模模糊糊地记得鳃囊草的药效比一个小时多——为什么我不先行确认一下呢?我知道鳃囊草的产地是地中海,在图书馆找到一本介绍地中海植物的书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但是我就像完成了赫敏交代给我的任务一样转身就回了休息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德拉科愉悦地哼起了歌。
“被他们救的人……即使没有及时获救应该也不会有危险吧。”格林格拉斯小声问,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把自己垂到面前的头发捋到耳后去,拂过那个蓝色的花朵发夹,“他们并不着急去救德拉库尔的宝贝,是不是?”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的姐姐在她身后嘲讽道,“你今天看起来不大对劲。”
格林格拉斯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她就像在掩饰什么一样低下头去,把她的望远镜塞到了我手里。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湖面上的平静被再一次打破了,三个人浮出了水面,紧接着一堆绿发的脑袋也从旁边冒了出来,发出一些刺耳的声音。看台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拼命想看清楚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一时间人声鼎沸,几乎听不到互相在说什么。
我从望远镜里看到哈利不止救出了塔卢斯,他还带上来了一个银发的小女孩,在旁边小声抽泣的德拉库尔一见到那个小女孩就发了疯似的想往水里扑,但是被马克西姆夫人给拉扯住了。哈利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也没有多余力气去处理在水里惊慌失措胡乱挣扎的小姑娘(她看起来不会游泳),塔卢斯游过去抓住了她,把她半拖半抱地弄上了岸。
“那个女孩子是谁?”格林格拉斯抱着手臂看着湖对面,小女孩银发的反光实在难以让人忽视她的存在,她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即使上了岸也抱着塔卢斯的脖子没撒手,直到看见了自己的姐姐才抽噎着扑进了她的怀抱。
“德拉库尔的亲戚吧。”我把望远镜还给了她,但是她有些害怕地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对我摇摇头,我就继续看起来,“唔,看起来他们打算宣布比赛结果了。”(我觉得她应该不大想知道刚刚德拉库尔搂过自己的妹妹之后分别亲吻了哈利和塔卢斯的面颊)。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尽管哈利是最后一个带着人质返回的,但是人鱼首领告诉邓布利多,他原本是第一个找到人质的勇士,之所以在水下逗留如此长的时间,是他不断地和人鱼们交涉想带所有人质返回,并且在最后坚持带走了德拉库尔小姐营救失败的加布丽·德拉库尔。
最终邓布利多宣布四个勇士的得分分别是芙蓉·德拉库尔二十五分、塞德里克·迪戈里四十七分、威克多尔·克鲁姆四十分、而由于大多数裁判感佩于哈利展现出的道德风尚和责任心,他最终得到了四十五分的高分。
“那个老疯子每次都这样。”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异议,德拉科的说话声在大家的鼓掌和欢呼中显得尤其刺耳,“一年级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是我们光明正大拿了学院杯的冠军,他在最后搞出一堆名目来给格兰芬多加分。”
“但他们确实保护了魔法石。”我忍不住反驳道,“勇士们的分数也不是邓布利多一个人决定的。”
“哦,我忘了你从刚刚开始就多么激动和紧张。”他看了看我手里的望远镜,嘴角露出了刻薄的笑容,“你简直无法把自己的眼睛从波特身上移开是吗?觉得他才是一个什么——拥有道德风尚和责任心的英雄?”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办法和他解释我的紧张只是因为哈利采用了我提议的鳃囊草,如果他出事我会觉得我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他知道我不但为哈利的比赛出谋划策,昨天一直到深夜都和他待在一起,他可能现在就不止坐在这里语气尖酸地对我冷嘲热讽了。
“回礼堂吃午饭吗?”想到在他的记忆里那些转身就走的自己,我强迫自己这次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显得有些惊讶,但没有再继续说其他话。
我把望远镜还给了格林格拉斯,周围人包含喜悦和兴奋的讨论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也没办法像罗恩一样跑过去看看赫敏他们现在状况如何、听他们讲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直在努力把自己在格兰芬多的生活和与德拉科之间的交集分隔开来,幼稚而贪心地认为这样就能解决所有的矛盾,保持当前的现状。
但事实是从圣诞节舞会之后一直延续的那种仿佛浸泡了蜂蜜水一样平静的喜悦终于还是被打破了。我感到了从心底涌出的疲惫,不仅是从昨天到现在我只在刚刚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更多的是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对话熟悉得可怕,这些一成不变的情节就像一个死循环横亘在我和德拉科之间,不管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亲密还是更疏远,不管我花多少时间和他以及他的那些斯莱特林朋友待在一起——甚至即使有朝一日分院帽宣布我不再是一个格兰芬多,那个死循环都一直在那里,就像一个诅咒一样,我们从来没有真正走出去过。
至少在那个时候,我们拒绝为对方改变自己,改变显得太过痛苦了,这种痛苦远远大于一段年少幼稚的感情能带来的甜蜜。当我很久以后想明白这一点,我才终于理解为什么邓布利多总觉得爱的力量伟大到超越一切,因为必须怀揣着爱,人们才愿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点点改变自己,只为去靠近深爱着的那个人。
所有人都迫切地想知道湖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因此第二个项目结束之后的好几天,哈利他们几个人的周围都挤着想听他们说故事的人。罗恩反而是讲得最起劲的一个,大家显然对塔卢斯那个“我们被带走了,催眠了,我浮出水面然后醒了”的版本不太满意,赫敏又因为现在被称为“威克多尔·克鲁姆最心爱的宝贝”而脾气暴躁得如同海格的最后一只炸尾螺,罗恩就肩负起了替朋友们转述他们神奇冒险的责任(当然他进行了很多艺术创作,每次讲的版本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