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我满腔怒火地瞪他,德拉科阴沉着脸对我说:“吃点东西,要是待会儿黑魔王审讯你的时候你昏迷得太早,我可不想承担没让你随时保持清醒的责任。”
“你们难道没有足够的手段让我清醒吗?”虽然心里一沉,我还是习惯性地嘲讽道。
“办法当然有多得是。”他抽动了一下嘴角然后站了起来,似乎没有心情和我斗嘴,“不吃就跟我走。”
这是我那么多天第一次离开他的卧室,尽管待会儿要被伏地魔亲自审问的恐惧缭绕在我的心头,我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四楼基本没有碰到什么人,三楼的空荡走廊里也只有肖像们压低了声音听不真切的絮语,越往下灯光越晦暗,到二楼的楼梯口时我们遇到了几个裹在黑色长袍里的人正在上楼梯,德拉科伸手抓紧了我的手腕把我往他身后拖了拖。
“哟,带小妞出来散步吗?”走在最后的那个一张脸都隐没在兜帽里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德拉科笑起来,“介意先让她和我玩玩吗,马尔福少爷?”
“如果你不介意待会儿主人问我的时候,我用‘格雷伯克说要等他先玩玩’这样的回答回复,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德拉科用厌恶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他,我终于明白突然浓郁起来的冲鼻怪味都是来自他身上,“我记得我说过,不允许你上我家的二楼。”
听到德拉科提到了伏地魔,刚刚附和着格雷伯克一起哄笑的其他人都像被施了无声无息咒一样再也没发出其他声音,德拉科拉着我又向下走了几步来到了格雷伯克的面前,他纠结在一起的头发和络腮胡子终于才能勉强被我看清楚,此刻他正在努力挤出一点讪笑。
“我忘记了,马尔福少爷——”
“那看来我的话不管用,就像我之前没有邀请你参加我在霍格沃茨计划的活动你却一定要跟过来一样。”德拉科稍微抬高了一点声音,“当然,我理解,毕竟我在你们眼里资历有限,只是运气不错。那么我会想办法让主人亲自向你交代一些事情的……毕竟你当时也算立了功,是不是?不过他一向都不喜欢管这些琐碎的事情,喜欢用更直接一点的方式,就像——”
“这种事情就不劳烦您向黑魔王转达了。”格雷伯克咧开嘴露出了土黄色的尖牙,从他嘴里发出的血腥气简直令人作呕,“如果我能多吃到一点新鲜的美味,我的记性一定会比现在好得多……”
他一边说一边佝偻着身子,以一种滑稽的姿势面朝着我们向着身后的楼梯退了下去,最后消失在了一片没有被壁灯照亮的黑暗里。德拉科继续大步攥着我的手腕向前走,在转过一个拐角时我看到了被纳西莎·马尔福牵着的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从旁边的一个屋子里打开门走了出来,阿斯托利亚显然看到了我,她瞪圆了眼睛,但很快就被马尔福夫人拉走了。
走过宽敞的门厅,即使昏暗的光线让早上看起来就像是深夜,也能看出这里依然被布置得和从前一样豪华,一条华贵的地毯几乎覆盖了整个石头表面。德拉科在一扇通向另一个房间的沉重木门前停下了脚步,停顿了一下才转动了门上那个盘踞着蛇头小像的铜制把手。
客厅里似乎空无一人,只有华丽的大理石壁炉里燃着熊熊旺火,它们所发出的噼里啪啦的轻响明明听起来和格兰芬多塔楼的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声音那么相似,却在此刻让我心里发毛——空气里还萦绕着细细的“嘶嘶”声,被壁炉里的声音掩盖了大半,但仔细听还是很清晰。等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我才看到了壁炉上方的镜子所映照出的深黑色影子,影子的身边还盘踞着一大块正在缓缓蠕动的东西。
“我很高兴你没有让我等太久。”深黑色的影子用和那天晚上一样高亢、清晰的声音说,“那么就坐下吧。”
“不,”在德拉科拉开一把椅子之后,伏地魔眯起了眼睛,伸出细长的食指尖点了点我,“你,过来坐。”
我听到了自己脖子僵硬地发出了咔擦咔擦的声音,因为我看清楚了盘踞在他椅背上的那团东西是一条几乎和人的大腿一样粗的巨蛇。它此刻正扭曲成一个奇怪的扭曲姿态,时不时发出一阵令人不适的“嘶嘶”声。直到我沉默着坐到他指示的座位之前,伏地魔都已经漫不经心地顺着大蛇的鳞片抚摸着它的花纹,他没有立刻看向我,而是冲着站立在门口的德拉科挥了挥手,示意他不需要再站在这里了。
“等我再需要你的时候,会让纳吉尼来叫你的。”伏地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从语调听起来他似乎心情不错,“它昨晚吃得太多,有些不舒服……自然,吃这种肮脏的东西觉得不舒服……很正常。”
大蛇此时弓起了身体,张大嘴发出了一阵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声音,一大团黑色的东西混合着亮晶晶的粘液从它的嘴里滚了出来,等我看清楚这似乎是人的头发时,我终于忍不住侧过身干呕起来,并庆幸自己早上没有吃任何东西。
“随时……听候您的指示,主人。”德拉科的眼睛似乎也粘在了那团大蛇吐出来的东西上,直到伏地魔又一次看向他才有些慌乱地欠了欠身,关上了客厅的木门。
“觉得眼熟吗,斯内普小姐?唔,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在霍格沃茨选修这位老师的课程。”我刚刚直起腰,伏地魔就饶有兴趣地问我,“啊,比起其他孩子,我对你真的一无所知——甚至等到贝拉向我报告之后我才注意到你的存在,这是不是很有趣?”
“贝拉对我说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你杀了她的丈夫,我忠实的仆人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他说这句话时没有表现出半分怒气也没有半分惋惜,甚至挥舞魔杖凭空变出了一杯盛着冰水的杯子推给我,“我抽出宝贵的时间坐在这里,是想和你聊天,而不是我一个人在这里说话。”
“你又……杀了谁?”我一面觉得恐惧,一面又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扯着我的眼睛去辨认那团头发的颜色。
“噢!这是凯瑞迪·布巴吉教授留下的东西。”伏地魔似乎很高兴我终于说话了,他本就狭长的红色眼瞳变得更细了,就像一道散发红光的缝,“不过我想你并没有选修她的麻瓜研究课程吧?你已经从你妈妈那里了解到了足够的有关麻瓜的知识——虽然都是荒谬的、错误的知识。”
他轻蔑的声音引来了巨蛇的应和,我努力不要让自己去联想他刚刚说的一番话连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然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恐惧,没错,恐惧是一个好东西,因为恐惧才会有百分百的顺从。”伏地魔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他的衣服和整个房间的昏暗融为一体,这让他看起来就像只有漂浮在空中的脖子、脑袋和双手,“我经历了太多挫败,一开始我根本不允许它们发生,但是它们还是发生了,这让我不得不反思自己的失误。”
“反思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啊……不过也让我想到了更多,从前被忽略的事情。为什么预言中的那个孩子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为什么他们总是能从我手心里逃脱,因为我不断地失误吗?那为什么无所不能的伏地魔大人会在面对两个毫无力量的小孩子接连失误?是因为邓布利多那个老疯子在阻挠我吗?但为什么他已经在地下慢慢腐烂了,隆巴顿和波特依然又一次逃走了?”
“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斯内普小姐?”他突然话锋一转,专注地凝视起我的眼睛,目光锐利得我想立刻躲开,但我的脖子好像被人攥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我艰难地嚅动着嘴唇想反抗他的摄神取念,说出话的瞬间就像一整盆冰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我的第一次失误是因为听到了一个预言。”他没有嘴唇的嘴扭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但是我的仆人只听到了一半,不过也足够了,那个预言提示了谁可能拥有颠覆我的力量——你对此知道些什么吗,你那些亲密的朋友们告诉了你什么?”
“那个预言球不是碎掉了吗?”这一次他牢牢盯住我时我没有感到太多不适,因为我的确对此一无所知。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抬起了下巴,手指在冰冷的长桌上轻轻敲打:“那么,我的第二次失误——或者说,百密一疏,那就是我复活后没有立刻杀死隆巴顿和波特。有趣的是,这一次的失误也和一个预言有关系,这次的预言我的仆人也只听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