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无所畏惧,越行锋欣然应允。三人同时消失,总比他一人落单来得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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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吹谷。涵清洞。
此洞穴终年积寒,四壁铺就玄冰,本是商隐闭关清修之地,然为保白卓的尸身不至腐坏,只得暂且将其收存于此。
沈翎披了件厚袍子进洞,瞬间就悔了。他一个劲地打颤,暗道这里何止是冷,那一股怪味,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尸臭?再看看另外两位,依然穿着平日里的衣衫,这就是有无武功的差距?
想到这里,沈翎有点自卑,又瞧见花冬青的表情不太好:“表姐,怎么了?”
花冬青一脸不悦,看着越行锋:“不是让你把他交给沈翌,怎么带他上来?要是那些混蛋知道,还以为我们花家跑了。”
越行锋面无忧色,把沈翎拉到身边:“你怕什么?涵清洞素来无外人出入,可谓是谷中禁地,我们能进来,全托商谷主首肯。既是首肯,你怕他们做什么?”
花冬青低头揭开白布,口中续道:“就那些人,有何可惧之处?我担心的是,有个人会冻死在这里,或是片刻后,便吓晕过去。”说完,抬眼瞅着沈翎。
此时,沈翎已不觉寒冷,接连不断的暖流从手心渗入,不用想也知道是越行锋注入的内息,顿时手暖脚暖,连视线也跟着清晰。然而这一清晰,却让沈翎头皮发麻。
本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此刻非但苍白无华,浑身上下更爬满黑斑。由于是躺着,所以背部的黑斑更为严重。是的,花冬青正徒手把白卓的衣裳剥开……
她剥开也就罢了,还把手插到尸体背下,勐地侧翻,示意越行锋看这里、看那里,还撬开嘴,在里边搅动……
胃部翻涌浓浓酸楚,一个干呕,沈翎跑出两步,去洞口透气。
越行锋倚在墙边看他:“啧啧啧,我就说你会吐。需不需要我送你下去?”
一种恶心的感觉充斥着意识,沈翎险些呕出酸水,听到越行锋这么说,又立马捂嘴回头,对他频频摇手。这时候走,岂不丢人?
在一旁仔细验尸的花冬青,并没有被她表弟的举动干扰,甚至听不见越行锋对他的嘲讽。她不苟言笑,显得专注。
最终,花冬青将目光锁定在他背部的伤处:“全身上下只一处伤口,不可能有其他死因。”
越行锋朝那伤口一瞥:“果真很干净,多余的瘀伤也无,白卓太不小心了。”
花冬青垂眸道:“因为只有这一处伤口,所以他中招的前提更令人匪夷所思。白卓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的武功也不低。要知道,发出玄铁锥,必有声响,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往简单了说,便是他站在那里,乖乖让人杀。”
这一推测,连沈翎也难以信服:“白卓,他有这么傻?”
“究竟是谁让他乖乖中招?”花冬青陷入深思,“你的玄铁锥是我的亲自准备的,上边肯定没有植毒。可以说,从爷爷那时候开始,花家的任何兵器就不曾喂毒。一是为了低调,二是不让那些人有机可乘。他们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死咬着不放,实在可恶!”
“他们……知道?那昨晚为何不拆穿他们?”沈翎无法理解花冬青为何略过这一点。
“拆穿?拆穿了也得他们肯认。说不定他们正等着我说出此事,更能诬陷我花家有前事在先,如今只是故技重施。”花冬青将白卓重新收拾好,发现越行锋许久不言语,似在一旁若有所思,“在想什么?”
“我?”越行锋悠悠回过神来,看着白卓被覆上白布,“完事了?”
花冬青扶额:“你连看也不看白卓一眼,难道还会想他的事?”
越行锋耸肩道:“我在想,连白卓都不可能乖乖站着让人杀,那么柴石州又岂会白白让人给打一拳?”
沈翎的解释是:“以我哥的实力,打中他一拳并不奇怪。”
越行锋摇头道:“若说是二人相搏,沈翌命中他一拳,那么沈翌为何毫无损伤?除却拳头上的一点淤青,看他现身时,头发纹丝不乱,衣饰也相当整齐,可见二人并未动手。”
沈翎随口说:“难不成是柴石州乐呵呵地让我哥揍一拳?”
“这也不是不可能。”越行锋调笑道,“你看那么一拳过去,让他们两人都没了嫌疑。柴石州好好在宴上坐着,却吃饱撑得出去让人揍,真是居心匪浅。”
“照你这么说,他故意让我哥打一拳,是为了保护我哥?他会那么好心?”沈翎再度想到那日两人间的亲昵,似乎一切已无可否认。
“你就不能把问题想深一点?”越行锋垂头叹气,“他能出去保你哥,就说明他知道此后有事发生。他的确不会白白让人打,因为他很清楚……白卓会死。”
第133章 白卓之子
没有人是先知。若是先知,这个人,只可能是始作俑者。因为他执子棋盘之上,纵观全局,所以通晓后事如何。
如果是他,勾结与否,自是毫无疑问。然问题是,他与多少人勾结。
山道上的那位黑袍人,是其一,如今身死的白卓,为其二。然后者全无戒心,从而让盟友有机可乘。
只能说,白卓被坑了。
三人离开涵清洞,走出甚远,仍未听闻半点人声。
照常理来说,花家诸人仍有杀人嫌疑,三人齐齐失踪,未免惹人猜疑,找寻之人理应遍布各处。可惜,却没有。
再走出一段距离,几乎临近落樱堂,方才听闻起起落落的骚动。是谷里来人了?
见一名繁吹谷侍者匆匆跑来,越行锋上前一步:“发生什么事?”
侍者面容紧张,一见此三人一副悠闲姿态,眼底生出厌恶,却碍于商隐警告,敢怒不敢言。眼下只得耐住性子:“白翔入谷了。他说,他说要报仇。现在正于落樱堂与谷主争辩,谷主要我前来知会你们一声。”
沈翎自然没听过这个名字,疑问道:“白翔是谁?难不成,是白卓的儿子?”
花冬青解释道:“何止是儿子,且是独子。白卓妻妾成群,难得生出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很。好在这个儿子比较争气,没继承他爹的脾性。”
听她说得如此感慨,沈翎完全不晓得她是在夸、还是在贬。不过,没继承白卓的性格,的确是好事一件。
越行锋听闻那头的骚动又起伏几分,便想过去看一看,沈翎和花冬青自然是跟着的,那个侍者也未拦着。
其实,商隐命他前来告知的原因,多多少少有提醒避而不见的意思。然这位侍者这么做,可见他在繁吹谷死人的事情上,很有情绪、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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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落樱堂,白卓之子白翔领了十几个人在里边闹着,然商隐的举止,仍是礼待。
白翔偶尔侧过脸来,使得暂且停在门外的沈翎三人看清他的容貌。
可以说,他不仅没继承白卓的性格,就连神态气质也无半点继承。即便眉宇间有些相像,然气势则全然不同。
随从发现沈翎三人的存在,立马向他主子回报:“少主,花家的人!”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把沈翎等人瞪着,好似怒得要喷出火来,却无一人敢踏前半步。这一遭,倒不是碍于商隐的脸面,而是他们的少主,尚未发号施令。
白翔回头望着沈翎,轻蔑道:“你就是花家少主,沈翎?”
感觉后腰有人一扶,沈翎淡定不少,拱手道:“正是在下。”
本以为白翔与他爹不同,至少刚才与商隐争锋相对时,算是十分克制,言语间无半分不敬,更别说听到什么污言秽语。但,白翔接下来的表现,均让三人的脸生出一种火辣辣的异样痛感。
白翔变脸奇快,得知领头人是花家少主的一刻,即刻张嘴乱喷。他没有白卓那般忌惮越行锋,故而喷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就是你们这群混蛋害死我爹,是不是!居然用毒这么下三滥的方法,真当没混江湖不要脸对不?我呸!我白翔把话放在这里,今天不把你们花家铲除,我就不姓白!”
随即又喷了一堆有的没的,一些不适宜用文字表述的语言,白翔总算住口。转身面对商隐的时候,又是一副很有分寸的模样,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怒色。
花冬青从未被如此辱骂,当真想呵呵他一脸。若非看沈翎和越行锋沉默不动,还真想上去抽他这小子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