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
迟弦抱着陆喻九提前准备的小袋零食。
“要多久到？”陆喻九准备上手开吃。
“大概四个多小时，直接开始吃吗？”
“我只吃一点。”
“还是先睡吧，今天起太早了。”迟弦看着窗外还没亮的天，伸手把她的头揽到肩上，
刚开始陆喻九还靠在他肩上吃着奶酪棒，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过收费站的时候才醒，迷迷糊糊地开口：“还有多久？”
“要下高速了，大概一个小时就要到了。”
他看她不大清醒地点头，问：“还要吃吗？”
“不吃了，留给小朋友。”
考阳村的路不算陡，迟弦背着琴一路上来还算好走。
支乡的大部队跟着考阳小学的校长在学校里转了转，就到院子里稍作休整。
中午的时候，几十号人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吃着大娘给做的午饭。
“觉得怎么样？”陆喻九把碗里的肉分给迟弦。
“比想象中要好，而且很静，感觉生活很慢。”结果迟弦把碗里的好多菜都分给了她，“你多吃点，最近瘦了很多。”
陆喻九乖乖听话：“这里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村里交通不好，经济也跟不上，教育就穷了，好几年都出不了一个大学生。”
“问了几户，但凡家里条件可以的，孩子都送到镇子上去念书了，整个村子里就这一个小学，刚刚走上来的时候，路也小，车子不好进来……”
两个人说着话，忽然旁边的女老师拍拍陆喻九的肩膀：“陆老师，那边有几个小朋友在看你们。”
闻言，陆喻九顺着女老师示意的方向扭头，看到了几个小朋友躲在围栏边上那里。
她冲他们招招手，然后一群小朋友顿时就散了。
下午，陆喻九跟着迟弦在教室里架电子琴。
“加油啊，迟老师，靠你个人魅力了。”陆喻九拍拍他的肩膀。
迟弦含着笑：“倒是一直没问，陆老师以前教的是什么？”
陆喻九骄傲地抬起头：“物理！”
“小学需要学物理了吗？”
“这叫科普知不知道？难道小学生要学钢琴吗？”陆喻九据理力争。
忽然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她转头过去看，是一个小朋友。
“这个花，送给姐姐。”一个小姑娘扎着两个歪歪的小辫子，手里攥着一小簇红花，可爱得紧。
陆喻九蹲下接过：“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糯生生地开口：“糖糖。”
陆喻九转头看了一眼迟弦，然后对糖糖说：“你看这个哥哥好不好看？”
糖糖看了一眼，迟疑地点头。
“你要不要也给这个哥哥一朵？”
然后，糖糖艰难地从陆喻九手里的一簇花中，挑了一朵看起来较为漂亮的，递给迟弦。
迟弦温声说了句谢谢。
小姑娘羞得躲在陆喻九后边。
陆喻九轻快地挑了个眉。
迟弦无奈地笑笑。
考阳小学的教语文的戴老师领着学生进教室，看到他们便打趣的开口：“学校里的孩子听说这次支教的老师里有个长得特别漂亮的，中午全跑去看了，说的是你吧，陆老师。”
难怪中午院子外面围了这么多学生。
“给你们添麻烦了。”陆喻九温和地笑着。
“哪里，你们能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戴老师并不在意，指挥着孩子们坐好。
“这俩位是迟老师和陆老师，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满教室的孩子热烈的拍手，糖糖坐在第一排，笑容灿烂，陆喻九看着她，没由来的笑起来。
“今天迟老师和陆老师要给大家上一节音乐课，迟老师为了能上好这节音乐课，特地从家里把琴带了过来，大家开不开心？”
“开心！！”
戴老师和同学们互动了一下，对他们说：“那你们开始吧。”就欠身离开了。
“要教什么？”迟弦忽然温声开口。
陆喻九略微思考了一下：“《夜空中最亮的星》？”
迟弦微微点头，坐下，准备弹琴。
“同学们，今天老师要教你们一首歌，《夜空中最亮的星》，陆老师唱一句，你们唱一句好吗？”
得到同学们的回应，陆喻九轻叹了口气，轻缓开口。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
……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照亮我前行
……
迟弦不时抬头，看着面前的人，面容清素，声音清丽，像是那窗外的风景，有一树有一树花开的美丽。
-
要离开前的那个晚上，陆喻九坐在学校后面的溪水边玩水，迟弦说去给她拿件衣服。
她轻挽起水，勾起一阵水花，留下手心的一阵凉意。
忽然身后想起一片歌声。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是她这几天在教的歌！
她惊讶的转头，夜色沉沉，她看见一群孩子站在不远处——教学楼前的小空地上。
因为晚上没有灯的原因，点起了几只蜡烛。
她连忙起身起看，发现其他老师也都出来了。
“陆老师，你们要走了，孩子们这是在欢送你们呢！”戴老师站在旁边开口解释。
陆喻九和一群老师站在一块儿，相视一笑，耳边听着歌，心里暖融融的一片。
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考校长就过来跟他们说话。
她跟着听，眼睛却开始找起了迟弦的身影。
“陆老师，这件事还得感谢你啊！”考校长突然说道。
她听得不专心，不知道是说了什么。
“有家科技公司给我们学校捐了好几个图书馆，还有一栋琴楼，我向那些人打听了，他们说是陆老师给我们学校找的赞助。”
陆喻九惊讶，是纪泽与！
他居然把她的话听进去了！难怪他当时嗤笑，原来是觉得几架琴太少了啊！
“主要是纪总他心善，我其实就顺口提了两句会过来这边，是他自己上了心。”
“纪总心善，陆老师也心善，大家都心善这嘞，这寒冬的天里，还跑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山村来支教，炭火都没有多少嘞。”
陆喻九跟着浅笑着，并不多言，目光远远，看到糖糖跑过来拉她的衣角。
“姐姐，这花送给你！”
旁边的人看着笑着打趣：“这小姑娘，最喜欢陆老师了。”
“谁不喜欢漂亮的人啊。”
一群人笑开，糖糖却突然拉着她的衣角，小声地开口：“不，不是……”
陆喻九蹲下来，听她说话：“怎么了？”
“是那边那个哥哥让我给你的。”
陆喻九仔细看了看花，发现是雏菊，还很细致地扎成一小束，她想到什么，心里一动。
又过来一个小男孩，手里拿了个盒子，看起来正经认真的很，大声地开口：“姐姐，这个是那边的哥哥让我给你的！”
陆喻九脸上的笑容溢了出来，拿过那个盒子：“你们带我去找一下那个哥哥好吗？”
她拉着两个小朋友带着他们回了住的那个小院子，一进门就看到了迟弦，他坐在琴边，身后是那棵槐花树。
她刚进门，就响起他的琴声，依旧是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唱的那首歌，不过这回，换成了他唱给她听。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她出国读书的一年，她回来看爸妈，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地想要去C大看一看。
那个晚上好像在办什么音乐节，热闹得很，然后她就看到迟弦，草地中央，周围点缀着一圈星光，他把着琴，低声浅唱，不是什么情歌，却让人听得缠绵。
她忽然就挪不动步了，静默无声地听完了一首。
他弹完的时候忽然向她这个位置看了一眼，她的心颤了一下。
但看着自己前面这么多人，却安下心来。
从C大走回去的一路上，她的心里忽然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她原以为以为她走了这么多年，当初在桂花树下的蓦然心动早已没有了，可是到头来她却发现，或许当初的心动，早已经变成了细水流长的爱恋……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姐姐好不好？”
两个小朋友乖巧地点头。
陆喻九朝着迟弦走过去，听他温润的声音，直到一曲将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