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学生撑着伞在雨中看起来是这么的弱小,好像随时会被刮走一样。
陆喻九压着半开的伞,步子加快,很快就上去拉住了她,就在这一刻,旁边的通知栏应声倒下,“哐”的好大一声响。
陆喻九皱着眉,看着雨又要大起来,拉着她飞快地回到宿舍楼下。
“你在做什么!”语气凌厉。
那个学生本来就紧张,宣传栏倒下来的时候都吓坏了,现在自己哭了出来。
“我,教室的窗没关,我们班同学的作业都放在窗户下面。”
她八成应该是个课代表之类的,陆喻九想。
“昨天学校广播不是说没有通知不能离开宿舍,你没听到吗!”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想着现在雨小了些,我就趁着这个时间赶去教室关个窗,老师,我真的很担心,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难怪,天还没亮就跑下来,应该是趁着大家都还没睡醒吧,也对,这个事情忘记了,可能也不敢和同学们讲,怕同学对她有意见。
“难道你就没想过,那些书放在那里,一晚上都过去了,要是淋了雨也早就该湿透了,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无济于事吧。湿都湿了多淋半天有什么区别,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大雨还刮着台风,要是你在去教室的路上有什么意外,怎么办?要怎么和你的父母家人老师朋友交代,这些你都想过吗?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一点作业,不用拿命去换吧。”
学生羞愧地低下头,哭得肩膀抽噎:“老师,对不起。”
“好了,现在回寝室吧。”
“那老师您怎么办?现在你回去不危险吗?”
陆喻九微微蹙眉,脸色苍白,对她微微一笑:“没事,你先上去吧,我在这里等等雨停,我看了新闻说这个风大概会刮到八点。”
“……那老师,我先上去了。”
“嗯。”
陆喻九看着学生上去,吃痛地在墙边蹲下来。
刚刚宣传栏倒下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侧过去,被怼了一把,几块玻璃滑到了她衣服里面,后背的刺痛感一点点传来,陆喻九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忽然身后听到凌乱的步子。
“老师你后背流血了……”
陆喻九转头看到那个学生又掉头回来,关切地看着她。
“我……是不是老师刚才帮我挡了一下那个宣传栏,玻璃碎了好多,您痛不痛……”
陆喻九痛得脸色发白,但她能感觉得到,不会流多少血,就觉得有些冷。
“老师你手机呢?我们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在办公室,没拿上。”
学生的眼泪哗啦啦地留下来,刚刚还跟她说看新闻,明明手机都没拿……
“老师我错了,你坚持住,我去给你找人……”
陆喻九伸手抓住她:“别,你别乱走,老师……有点怕。”
学生扶着她,不停地跟她说话,断断续续地,话里全是哽咽,听得陆喻九觉得快要断气的是她。
“你别那么紧张和激动,我应该就是玻璃渣扎到了,没什么大事。”
“怎么可能,出了很多血……”
陆喻九扯着嘴角:“只是看着吓人。“
两个人蹲在墙角讲了好久的话,直到天光大亮,风渐下,才着急地扶着她去办公室拿了电话,去了医院。
陆喻九没让她跟上,嘱咐她在学校好好待着,书的问题她会解决。
女生很坚持,跟上了救护车。
迟弦在客厅吃早餐的时候就接到了陆喻九打过来的电话。
蹭了几天房子住的许瀚洋抬头,戏谑道:“学姐又打电话来了?”
迟弦没理他,接了电话,电话那边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不知道说了什么,许瀚洋看着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怎么了?”
“你嫂子受伤了,现在在医院。”迟弦飞快地拿了外套和钥匙出门。
“我也去。”许瀚洋丢下面包,快步跟上。
雨还下着,风已经止了。
迟弦疾步上楼,看到一个学生在急诊室门口,看到他过来有点局促地起身:“老师在里面。”
迟弦微微点了头,快步进去,就看到陆喻九在里面。
他走过去,她就上手抱住他的腰,埋头在他腰上,手攥着他的衣服。
他一只手让她握着,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颈,目光下是她沁血的衣服,被剪开了一大块,上面有一片青黑,应该是被砸到了,旁边有些碎玻璃,有一两块扎得极深,他心疼极了,但却只能轻声安慰着:“别怕。”
许瀚洋极有眼力见地退出去,看着外面坐着的那个学生:“走吧,送你回学校。”
“老师怎么样了。”
许瀚洋瞥了里面一眼,看起来学姐这精神状态还可以,便说道:“应该不会很严重。”
他再回到医院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隐隐约约还有彩虹要出来的节奏,雀儿在树梢叽叽喳喳的叫着。
他进去看了一眼,还在包扎,百无聊赖地坐在外边的长凳上,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坐到他旁边。
天已经放晴了,远处的色彩迷人。
他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喂,你能不能别哭了……”
第五十三章
陆喻九包扎后,当天就出院了,许瀚洋和迟弦告辞。
“学姐受伤了,我就不在这儿碍着你们了。”
迟弦烧着水:“房子找好了?”
“嗯。”
迟弦想着装修的事差不多都商量好了,便问:“怎么不回家住,你爸妈也不在啊。”
“别啊,我四舍五入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和爸妈住在一起像什么样。”
“那你怎么好意思来我家蹭。”
“我那是来学姐家住。”
许瀚洋看见陆喻九走过来,贴心地上去扶了扶她的手背。
“小许子要走了?”
“是的娘娘。”
陆喻九浅浅地笑:“有空再来玩。”
迟弦倒了药,拍掉他的手自己扶着:“别逗她笑,伤口会痛。”
“我错了。”许瀚洋扒拉了下自己的行李箱,试图挡住迟弦的一点怒火。
“走吧走吧。”
送走了许瀚洋,迟弦脸色不好地看着陆喻九喝药:“都说了,多关心自己一点。”
陆喻九对他弯了弯嘴唇:“那还能怎么办?”
迟弦无奈叹气:“总觉得没把你照顾好。”
他想到今天她包扎的一声不吭,明明流了这么多血,都没哭,抓他的手,却黑了一圈。
“是吗?我最近都胖了很多,所以昨天被砸的时候,肉肉给我挡了一下。”
“那也是你的肉肉。”
陆喻九没忍住,笑了一下,痛得咧嘴。
“别笑。”
受伤了总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洗澡,比如睡觉。
两个人红着脸,潦草地洗了澡,围着个浴巾趴在床上让迟弦上药。
迟弦小心地把她围着的浴巾拉开些,经过刚刚洗澡,现在倒是淡定了许多,轻手轻脚地给她上药,包扎起来,旁边於黑地地方轻轻地给她揉了揉,倒是不敢用力,怕撤到旁边地伤口。
目光下撇到她的馨香,不自然地想起刚刚的画面,狼狈地移开视线。
“迟弦,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露背了。”陆喻九闷声说话。
“没关系,疤不会很大,还可以穿。”
“我以前想穿露背的婚纱。”
“那就穿。”
陆喻九瞥过头来。
迟弦吻了她的背:“想办婚礼了吗?”
陆喻九诚实地问:“还有钱吗?”
“好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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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喻九受了伤,在家休息了好一段时间。
六月下旬的时候,高考成绩要出来了,陆喻九老早抱着电脑手机坐在客厅那里等,时不时还要检查家里的无线是不是接好了。
陆喻九紧张兮兮地等着,迟弦回来的时候,给她吓了一跳。
“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等成绩。”
迟弦给她拿了个垫子:“后背还痛不痛?”
“今天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迟弦微微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叮咚”一声,言煦的信息过来了,给她转了两条她们班成绩最好的两个学生的成绩单。
“一分一档线”还没出,陆喻九也摸不准,给一班的班主任去了电话。
“陶老师,你们班何遇的成绩出来没?”
“出了出了!”陆喻九听他的声音就知道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