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歌并无多说,然后入座。
“尚书,你也知,太后一直视谢家为祸患,如今谢家兵权已收,太后心中大患已除。”
孟朝歌不温不热的吐出这些话,视线也若有似无的落到身后某人身上。
听到“谢家”被孟朝歌点名,身着小厮衣裳的谢虞欢微微抬头,竖起了耳朵。
“臣知道,但臣不知的是,这与丞相来此与臣商谈之事,有何关系?”
杜天弘不解。
第058章 宁得罪太后,也不得罪丞相
杜天弘知道谢家与孟朝歌交好,他也有意与其交好,毕竟小皇帝昏庸无能,上官家和侯府对皇位虎视眈眈,他不喜欢上官霖和罗阳的作风,也不认为他们有能力……
这个时候,唯一能令他刮目相看的只有丞相孟朝歌。
他势必不会放过谢家,这个时候,若他与谢家为敌,那孟朝歌的处境也不会好,他此行……莫不是做说客游说他放过谢家?
想到此处,杜天弘的脸沉了几分,却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他对孟朝歌也是有所忌惮的,还不敢在他面前狂妄。
丁才奉上茶水,不一会儿,厅内烟雾缭绕。
孟朝歌端起茶盏,睨着他,悠悠开口,“这两件事到也并无联系。
不过,本相听闻杜小公子受伤,而伤了令公子的却是谢家小少爷。可有此事?”
杜天弘听他提及儿子,心中大恸,悲从中来,愤懑之情溢于言表,“丞相,臣老来得子,只有明渐这么一个儿子啊,杜家的香火还指望他呢,现在……出了这等事,以后我儿可怎么活啊?”
他言语里的责怪与痛惜,令缩在角落里的谢虞欢心里很不好受。
杜家小公子生来就倍受宠爱,也是个纨绔子弟,经常流连于青楼寻欢作乐。
也许和渊儿打架也只是一时冲动,没有顾虑那么多。
如果……那样的话……
谢虞欢拧眉,面露难色,现在最重要的是杜明渐才十六岁,他的未来还长,突然让他知道自己……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玄予啊玄予,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到墨御行。
孟朝歌漆黑如墨的眸子又若有似无的掠过拧眉沉思的谢虞欢。
见某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孟朝歌面容微沉。
他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掀着盖子,凤眸微眯,“令郎如今可好?”
好?
杜天弘冷笑,怎么会好呢,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忽然就成了和太监一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好?
“丞相,我儿已经把自己关在房中两日了,情绪不佳,萎靡不振,颓废至极,臣看了着实心痛。”
谢虞欢低垂着眼睑,不由自主的攥紧手心,萎靡不振,颓废至极,这个孩子以后……
她叹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杜天弘若执意打压谢家,也是人之常情。
“昨日宗庭告诉本相,谢二姑娘一直等在杜府门前,向你请罪,你却闭门不见。”
杜天弘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是要为谢家说情吗?
“确有此事。”
杜天弘又道,“丞相可是……要替那谢家说情?”
孟朝歌睨了他一眼,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开口,“本相并无此意。你与谢家之事算是私事,本相无权干涉。”
那他今日来是何意?
杜天弘忽然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敢揣测这人的心思。
“你与谢家之事,本相绝不介入,本想来此只是想提醒尚书,要公私分明。不管你与谢家最后闹到什么地步,会有何人挑唆,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立场。”
孟朝歌面上虽挂着淡淡的笑,但杜天弘看出他的笑意根本不达眼底,深邃的眸子像淬了寒冰一样冷冽。
言语虽平和温润,却蕴含着威胁。
他与谢家势必会闹翻,孟朝歌笃定了上官霖会挑拨是非,他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因小失大。
若得罪了孟朝歌……
他忽然想起前些年皇城里流传的一句话,宁可得罪太后,也不可得罪孟朝歌。
第059章 对峙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谢虞欢仔细打量着孟朝歌,她盯着他冷峻坚毅的侧脸,唇角微翘。
“丞相……”
“你与谢家之事本相不会插手,你们自己解决,知道孰轻孰重即可。今日本相来此,只是为你‘引荐’一个人。”
孟朝歌将‘引荐’咬的极重,他的视线冷冷扫过盯着他看的失神的谢虞欢。
他黑着脸,他倒是不明白了,这个女人是如何能成为人人敬仰的“小谢将军”,他也听说过小谢将军沙场上英姿飒爽,在军营里,待人严苛,是个孤傲清高的绝世佳人。
那些人眼都瞎了么。
“不知丞相所荐何人?”
杜天弘倒想看看,是什么大人物能让堂堂丞相特意莅临他府。
“滚出来。”
杜天弘瞠目大惊,“……”
谢虞欢听到他叫她,而且声音冰冷,立马尴尬的笑笑。
从小到大,只有在孟朝歌面前才会出丑,就她那副“花痴”的模样,也只会在面对他的时候显露。
杜天弘顺着孟朝歌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小厮身上。
丞相说要“引荐”的人莫不是这个小厮?
他毫不吝惜的打量着小厮,只见那小厮抬眼对着他明媚一笑,等等,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小厮……似曾相识?
“虞欢见过尚书大人。”
谢虞欢上前,微微欠身以示尊敬,脸上挂着客套的笑。
明眸皓齿,浅笑嫣然。
呵。
虚伪。
孟朝歌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谢虞欢笑得太假,太……难看了。
杜天弘这才恍然大悟,这小厮竟是……谢虞欢。
孟朝歌要替他“引荐”谢虞欢,昨日她等了一天也没见到他,这今日居然扮作孟朝歌的小厮?
说到底,孟朝歌还是要替谢家做说客?
杜天弘铁青着脸,冷哼一声,言语里尽是讥讽,“谢姑娘大驾光临,鄙人有失远迎,倒是委屈了谢姑娘穿成这个模样。不过,谢姑娘还是请回吧。”
谢虞欢也不恼,只是微笑着,道:“尚书言重了,虞欢别无他想,只是想来探望杜小公子,替我家渊儿向您请罪。”
探望?
杜天弘嗤笑,“好一个探望!好一个请罪!哼,谢姑娘还是快走吧,寒舍怕是容不下姑娘这尊大佛。”
他言语犀利,话语间尽是嘲讽不屑,也不顾孟朝歌在与不在。
谢虞欢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他的愤怒与讥讽,扬眉轻笑:“尚书情绪不必过激,虞欢也只是想为弟弟犯下的错负起责任。
虞欢明白,令公子与渊儿的打闹本是少年之间正常的举措,奈何……这件事,渊儿有错,我定会严惩不贷。只是希望尚书大人勿要因此事伤了谢杜两家的和气。”
和气?
杜天弘冷笑,阴冷的目光锁在她身上,直呼她的名字,“谢虞欢,你说的倒好。现在出事的是我儿子,不是他谢虞渊。
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从小到大,宠着爱着,不让他受一点委屈,现在好了,被谢虞渊伤了命根子,太医说他以后不能再像一个正常男子那样生活了。”
说着,杜天弘情绪过激,他的眼里全是愤怒与……恨意。
谢虞欢收敛了笑,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神色动容,孟朝歌在她脸上看到了愧疚。
半晌,才听得她说,“对不起。”
孟朝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波微动。
“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的儿子变为正常人了吗?谢虞欢,你知道吗,我和夫人为渐儿找了形形色色的女子,到最后没一个可行的……他只有十六岁啊。”
杜天弘双目死死盯着谢虞欢,两眼通红,布满了血丝,他的两手紧紧扣住她的双肩,拼命的晃着她。
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只是一味的宣泄心中的不满与悲痛。
第060章 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孟朝歌的视线掠过杜天弘扣住她双肩的手,黑眸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寒光。
谢虞欢也不挣扎,盯着他的眸子平静如水。
以前,若有人待她这样,她必定会出手,现在她不会,算是她欠了杜家的。
“谢虞欢,你想请罪是不可能的,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解决。杜家和谢家势不两立。”
杜天弘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想到孟朝歌也在,便松开了谢虞欢,想他一世英名,如今却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面前失了仪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