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爬上去了,王潜自然想看一眼再走。快到顶时他停下来,刚好露出个脑袋看上面的情况。
他看到有个人坐在桌子后面,正专心地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只看身形,他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那人听见脚步声,也没抬头,仍旧翻动着手上的纸,随口道:“行离你来这么早啊,又提前走了?哎要不你今晚住我那吧,有点想你了……”
王潜愣住,他在说什么?他在叫陈述之吗?
与他目光相遇时,王潜认出了这个人。以前还住在雍州会馆的时候,这个人和陈述之住在一起,还有一阵瞎了。后来在琼林宴上,他总觉得上头有个人和那瞎子长得很像,可他的位置太靠后,不大看得清楚。
现在看来,并非他当时看错。
但是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王潜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认识他,但他不一定认识自己啊!
于是他掉头就跑。
跑出好远,确认后面没人追后,他才逐渐平静下来,把方才听到的话咀嚼了几遍。
他从流言中听过那两人早就认识,也不知是真是假。没想到他们不仅认识,还……
王潜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么多年,终于有一次拿到他的把柄。
*
屋里,梁焕正在阁楼上写字。再听到脚步声时,他快速瞟了一眼楼梯上的人,却低下头恍若未闻未见。
他感到那人在楼梯口站着看了他一会儿,也没有说话,而是从边上绕着走到他身后,看着他写字。
忽然,他握着笔的手上覆上了另一只手,他不由得停顿一下。接着,他感到那只手发力,带着他写完了笔下这个字。
这只手很软,很温热,隔着皮肉,似乎能触碰到流淌的血脉。
写完一个字时,那力气便停了。他继续写下一个字,那只手便适时地使一点力,帮他调整笔的位置。他仔细看去,这只手的每一次用力都让笔下的字更加精致。
就这样,他在带领下又写下几个字。兴致正浓时,那只手却忽然离了他的笔,落到他的腰间,和另一只手一起环住了他。
梁焕用左手摸了摸自己腰间那两只手,皱着眉道:“不写了,我的字丑死了,没有你根本就不能看。”
陈述之认真地说:“我觉得您的字很特别,有种说不上来的风骨,从未在别人那里见过。只是您下手太重了,该轻的时候轻不下去。”
“我下手太重了?”梁焕轻佻地一笑,“怪不得你总是喊疼。”
陈述之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的调戏,却还是红着脸转过头去。
梁焕放下笔,随口说:“我刚才坐在这里,突然有个人上来,我还以为是你,叫了你一声,好像还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结果是个我不认得的人,我还把他吓跑了……”
原来在素隐堂里放了一堆文书的时候,这里是会上锁的;后来不放东西了,锁也废弃了。陈述之往前走了两步道:“我下去锁门。”
“不用了不用了,”梁焕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拽回来,“我又不碰你,你紧张什么?”
陈述之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开始动手动脚。
微风从窗户缝里漏进来,翻动着桌上的纸张。等陈述之坐到他身边,梁焕就拿了一份给他看,道:“我读了好几遍,还有几句话没懂,也有两个典故没见过……”
接过来一看,陈述之发现是许恭抄的自己给他写的那份奏折。他抿唇道:“这事不是都过去了,何必还要看它。”
说到这个,梁焕便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不出是你写的,你生我气了。”
“要是为这个,就别看了,我不生气。”陈述之把那份奏折放到一边,却见到下面那几张刚写了字的纸。他看就算了,还抄?
见那几张纸被他注意到,梁焕便往他面前一推,仰头望着他道:“差不多就是这几句看不懂,你给我讲讲嘛。”
陈述之仔细看了看,笑意渐浓,“这几句……都是许在心自己加的。”
梁焕听了这话也笑开了,身子一歪,就往旁边那人身上靠,“果然是心有灵犀……”
说到这里,陈述之便把他从自己身上扶起来,转过身,低了低头道:“对了,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有什么好商量的,答应你就是了。”
陈述之只觉得他油嘴滑舌,仍是继续说下去:“我爹娶了宫里的人,他很是欢喜,我在家里住着就不太方便……”
听他这么说,梁焕就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却故意跟他装傻:“那你可以回雍州会馆住嘛。”
“太贵了,我住不起。”
“那你就去住兵部的值房,虽然条件差了点,但是好在不要钱。”
陈述之也看出他是故意的了,扭过身去,自言自语道:“算了,我还是继续住家里吧。”
这下梁焕总算玩够了,蹭过去从后面揉捏他的肩膀,状似无意地说:“要是实在没处住了,也可以来跟我住,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腾点地方好了。”
陈述之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故意犹疑地说:“不太好吧,臣身份低微……”
“我家陈行离欲迎还拒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梁焕嘻嘻笑着,抽出一只手,去摸他的脸。
陈述之嘴角抽了抽,他说不碰自己?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作者有话要说:潜伏多年的炮灰要出来搞事情了~
梁焕:这人见到我为啥要跑?是我太帅了吗?
第77章 陈怨
梁焕的双手在面前人的身前摸来摸去,他半仰着头,“你先回去和你爹说一声,再看看要带什么东西,不带也行,我这里什么都有。”
“那怎么行,”陈述之拿住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与他十指交扣,“我进您家门,怎么能不带嫁妆。”
听到这话,梁焕忽然变得激动,往前蹭了蹭,整个身子贴着他,傻笑着说:“那我还没给聘礼呢。”
“给了,都给我爹了。”陈述之也不由得笑出来。
傻乐了一会儿,梁焕仍然十分兴奋,摸摸这儿蹭蹭那儿,咬着他的耳朵叫:“小媳妇儿。”
陈述之被他弄得身上躁动,整个脸全红了,却埋着头不肯给他看,“您别这样……”
梁焕又皱了皱眉,别过头道:“你能不能把那个‘您’字改了,哪有这么叫自家男人的。”
这种要求陈述之一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一直在按照让自己舒服的方式控制分寸,现在确实没有以前那么谨慎了。但他发现似乎在梁焕眼里,自己越狂妄,他就越高兴。
见他许久没说话,梁焕又补了一句:“你那么叫,听上去真是你伺候我一样。”
“本来不是么?”陈述之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说完才意识到他不爱听。
虽然梁焕早就习惯了他这么说,但他还是不高兴,张嘴咬了一口陈述之的肩膀,嗔道:“你要是想伺候我,就每天把饭喂到我嘴里,每天自己往我床上爬,每天跪着给我侍寝,别光说不做!”
他又觉得总说这种话显得自己太下流了,连忙找补一句:“算了算了,不逼你,你想的时候再改吧。”
然而陈述之扭过头望着他,很认真地问:“跪着……怎么……”
梁焕憋住笑声,在他耳边吐气:“今晚教你。”
*
陈述之和陈岁寒说自己要搬去林未央家里,陈岁寒就“哦”了一声,什么也没问,就去陪他老婆了。
在屋里翻翻找找半天,陈述之发现确实没什么要带的东西,最后只带了一个小箱子。箱子里装着几本平时看的书,还有一些梳子、水稻、毛笔、花灯之类的东西。
拿着包袱走到家门口,打开门,陈述之被外头的人吓了一跳。定睛去看,王潜?怎么是他?
自从离开翰林院,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王潜了。许多往事已然淡忘,还以为以后都不会和他有交集了。
王潜咧嘴笑开,“我正要敲门,没想到你就出来了。好久不见啊,陈行离。”
陈述之不想让他进自己家,便走出屋子,在身后关上了门,淡淡地问:“找我么?有事?”
“当然有事。”王潜带着他走到田埂上,扬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前几日在翰林院里乱逛,进了一间叫‘素隐堂’的屋子。我上到阁楼里,遇见了一个人,你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