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75)

“我是他老子!我怎么做不了他的主?”陈岁寒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迈到陈述之面前,命令道:“儿子,你跟他说,咱不做这样事情!爹还养得起你!”

陈述之只得深埋着头,不知如何回应。

“说啊!”

“……”

接着,梁焕听见清脆的一声。转身去看时,陈述之捂着脸颊,整个人倒在木制的楼梯上。

“你能耐了是吧?做了官了,有身份了,连你爹的话都敢违抗了?!”

陈娴快步走过来,用不满的眼神瞪着陈岁寒,嗔道:“爹,你怎么动手啊?”

这一巴掌虽然狠厉,但陈岁寒本来也没多大力气,陈述之并没觉得很疼。他不禁想到被邓直打的那一下,那种身量的人打出来才叫疼。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很委屈。

不过是心里放了一个人,为何那么多人都看不惯?

陈岁寒再抬手要打时,手臂却被梁焕接住,那力道压迫他的皮肉,疼得他面容扭曲。

“不许对他动手。”梁焕一点点松开手上的力气,话音冰冷。

陈岁寒刚把手缩回来,又要抬脚去踹,自然也被梁焕扔了回去。

梁焕死死盯着他的双眼,“我说了,不许对他动手。”

“好,如今我教训他都教训不得了!老头子不中用了……”陈岁寒重重地甩了下手臂,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们二人,“你们的事我管不了,那就让他赶紧娶亲,给我生个孙子,然后就滚出我家!”

听到这话,梁焕看了一眼在楼梯上蜷成一团的陈述之,他便低低地说:“我不娶亲。”

陈岁寒浑身都在颤抖,他上前半步,对着梁焕吼道:“你光顾着给我找老婆,怎么不给他找一个?陈家唯一的血脉被你拐了去,你倒是帮着他娶妻生子啊!”

在陈岁寒的观念里,男人之间的事只是一时玩乐,并不耽误双方原本的婚姻。这个人既然要玩弄自己儿子,那就应该为他解决亲事。

陈述之沉默了许久,这会儿终于开口:“他安排过,我没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

陈述之又半晌没说话。

“说啊,为什么不答应?!”

焦躁和着愤怒在陈岁寒心中升起,他负手在屋里踱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陈述之面前,用手指指着他,咬着牙道:“你说说你,明明前程大好,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又不是过不下去了,你到底图什么?自己的声名也不要了,陈家还指望着你传宗接代……”

屋里的窗户都开着,雨点渐密。五月初,窗户缝里漏进一缕风,竟如冬日般凛冽。

陈述之痛苦地闭上双眼,手伸出去,自然而然就抓住了身旁梁焕的手。在难过时,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向信任的人求助。

梁焕透过他冰凉的手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他轻轻回握,然后上前两步,坚决道:“大伯,我不是在与你商量,这事你阻止不了,我只是来告知你一声。不管你同意与否,陈行离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我的,不会娶妻生子。你要传宗接代,我也给你娶老婆了,你自己再生一个就是了。”

陈岁寒没听出来他的重点是传宗接代的事,而是怒吼道:“你还要祸害他一辈子?就是卖身,也没有一辈子不许人娶亲的……”

梁焕盯着他的眼睛里似要冒出火来,他不想再吵下去,过去拉起浑身无力的陈述之,带着他往门口走,“今晚你跟我回去。”

走到门口,他才发现外面的雨帘已然稠密,便道:“等一下,我让卢隐找辆车来。”

二人挤在门口,陈述之小心翼翼地说:“要不,您回去吧,我还是在家住吧。”

“你疯了吗?”梁焕皱着眉道,“你一个人留在这,他会打死你的!”

“他打我原也是应该……”

梁焕听见这话就烦,他扶着陈述之的肩,“怎么就应该了?为父当慈,你又没做错什么,他凭什么打你?”

说完,他又放下手,别过头道:“我不答应,无论他是你什么人,任何人都不许对你动手。”

陈述之莫名心中轻颤,没再跟他争下去,随他上了车。

第二天下午,陈述之仍选择回家,却只看到陈娴一个人趴在桌上。

“娴儿,爹去哪了?”

陈娴懒懒道:“抱着壶酒出去了,谁知道去哪。”

他正疑惑间,偶然一抬头时,却通过窗子见到狗熊几个人从窗前走过。

他连忙出门问他们去哪,狗熊道:“听说镇卫塔上有个人想不开要轻生,我们过去看看。”

听到这话,陈述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去和陈娴说了一声,便同他们一起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陈娴:我觉得我可以找个上门女婿><

第65章 逆子

陈岁寒一边灌酒一边扶着栏杆爬上镇卫塔的顶层,又从生了锈的窗户翻到外面,站在窗外的一小块地方,再往前一步就能摔下去。

他仍在不停地往口中倒酒,酒气辛辣,刺激得他朝天大喊:“我儿不孝啊……”

塔下聚了几个人,他也听不清下面的人在说什么,只是原地呆了一会儿,便听见身后有响动。转头去看,楼梯口站着几个刚爬上来的人,正要往他这里来。

陈岁寒立即拿手指着他们,大喊道:“不许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那几人只得原地站住,有大胆的冲他说:“老伯,您有什么想不开的,下来同我们说说,可别拿自己性命玩笑啊!”

陈岁寒扔掉酒壶,仰天长叹:“我儿不孝啊……”

叹完了,他发现那边的人都在等着他的下文,便继续说:“我儿自轻自贱,出卖色相,还不肯娶亲,让我家绝后……”

他正说着,便有一人艰难地挤出来,转身朝着大家说:“我是他儿子,各位先往下走走吧,让我单独跟他说。”

正主一出来,众人的矛头便对准了他。

“小伙子有胳膊有腿的,年轻力壮,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做这种事?”

“无后最是不孝,你这儿子该给老子赔罪……”

陈述之忍着被这些话激起的情绪,让他们后退,回到下一层去。

天色渐暗,窗边只有陈岁寒那清癯的背影,遮挡一片星光。

陈述之怕到他身边会被一脚踹下去,就仍然在窗户里面,面对着窗外那人跪了下去。

陈岁寒扫他一眼,冷冷道:“你现在就去和那个人说,你要留在家里娶妻生子,不跟他做那龌龊事情。”

陈述之低着头,没有反应。

“你要是不去,你爹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陈岁寒做了半天要跳下去的模样,吓坏了塔下围观的人,陈述之却仍旧没有反应。

他气鼓鼓隔着窗户指着陈述之,骂道:“狂悖逆子!若你爹今日因你而死,你就是弑父之罪!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一直谨记圣人教诲,从不敢忤逆父母。怎么来了京城、做了官,就变成了一个逆子?!”

陈述之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爹,您先回来。”

见陈岁寒半晌没动,他只得说下去:“倘若他一无所有,什么好处也无法给我,我仍愿意跟着他。所以,我没有出卖任何东西。”

“您还记得么,我娘离开家时您那么难过,难道是因为没了她您就无法抚养我和娴儿吗?还是因为您指望她再给您生几个孩子?”

“您因为什么,我就因为什么。”

陈岁寒又羞又怒,高声道:“人家也一样对你么?!那种纨绔子弟,还能有真心实意?满脑子都是龌龊想法罢了!”

陈述之渐渐冷静下来,垂着头低低道:“若说龌龊,有一个晚上我去了他家里,他不肯,因为那时我只是想偿还他而已。”

“我们去雍州领兵出征,他为了讨我欢心,豁出命去往怀远打……”

见对面之人冷眼瞪着他,陈述之缓缓道:“娴儿的命是他救的,单凭这点,他要什么我都给他。”

结果是这个结果,原因却毫无干系。

陈岁寒淡淡道:“我管不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等你跟你爹一样容貌了,他还会不会这样对你?到那时候,你没有妻妾子女,你要怎么过?”

陈述之低着头说不出话来。他又喜又悲,喜的是父亲这样说就是松口了,悲的是他提出的问题也是自己所困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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