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CP完结】(20)

作者:朕心甚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李濂拍了下他的后脑:“我还能骗你不成。”又从怀中拿出一小块雕成小马驹形状的金子,放到李文朗手中,“压祟用的,愿我儿安康无虞。”

李文朗属马,因此每年都会收到这样一份压祟钱,他小心翼翼地把金子紧握在掌心,冲着李濂道谢:“谢谢父亲,文朗祝父亲新年吉乐。”

到了亥时正,李文朗也坐不住了,李濂也不拘着非要让他守岁,吩咐人将他送了回去。

歌舞已停,李濂也举杯向群臣共饮过几次。陈昭自觉无趣,也不关心殿内诸人都在做些什么。

恍然间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臣听闻,秦国公善箫。”他循着声音看向说话的人——竟是昔日自己的鸿胪寺卿,单看冠服,似乎也没在新朝讨到好处。

那人察觉到陈昭的目光,眼珠转了转,避开他的目光,仰起头壮着胆子向李濂道:“今日君臣同乐,不如就请秦国公为陛下奏一曲。”

陈昭这下听清了,他冲着那不知道如今任了何职的人冷笑,这也才不过两个月,李濂还没说什么,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踩着旧主上位了?

坐在上首的李濂转而看向陈昭,饶有兴趣地问道:“擅箫?朕怎么没听说过。”

陈昭心中再气愤不甘也只能从座位上站起来,躬身低头道:“臣着实不善吹箫,笛子倒是会一点。但都是些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这是实话,他与李濂相识多年,此类小事没有对李濂撒谎的必要。之所以会被人误解善箫,大抵是因为之前他腰间总挂着一根玉箫,但那仅仅是故人所赠之物,与他会不会着实没什么关联。在曾经漫长的岁月间,他与故人互赠过无数的东西,这之中有许多并没有什么意义。

而今日,赠他玉箫的人坐在上首,冲着他笑了笑,用毫不在意地语气说道:“无妨。今日开心,卿随意吹奏两曲即可,也不拘形式。”

这便是执意要陈昭当堂演奏的意思了。

陈昭心一沉,恨不能当即就掷杯而去。他何曾受过此等羞辱,要被人当做伶人乐伎!李濂今日要他当众献曲,是不是明日就能让他青衣行酒、执戟开道?

但是一抬眼,对上李濂带着三分冷意的目光,他只能低垂着眉眼应道:“臣遵旨。”他压下脑海中的滔天巨浪,在心里苦笑一声,亡国之人,早该料到会有这一遭。

陈昭认命地接过宫人递来的竹笛,试了几个音,便闭上双眼开始演奏。

几个调子后,就有人能听出些不大对的地方了。这曲子哀婉凄凉,并不应现下这新年的好景,更像是故国之思。胆子大的官员偷偷地去看圣人的反应。

圣人倒像是没听出曲子的含义一般,正向一旁侍立的宫人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宫人旋即退下,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把琵琶。

李濂接过琵琶,就跟着笛子的乐声拨奏,几个音后琵琶便追上了笛子,与之相和。愣是给凄婉的曲子里加上了几分清越激扬。

对李濂来说,与陈昭合奏一事并不难。陈昭说的会一点就真的只是一点,他只会这一首曲子,其他的曲目,陈昭怕是没有一首能完整记下来曲谱的。李濂听他吹过无数遍,也曾用过琴箫琵琶等多种乐器与之合奏,早就将谱子烂熟于心。

殿内其余人则纷纷在私下里互相对视,更有人瞠目结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原以为李濂是要折辱陈昭,这样看下来,哪里有一分折辱的意思。

曲毕,李濂走到大殿中间,对着众臣道:“今日朕高兴,为诸卿奏一曲。只是许久未练过了,难免技艺有些生疏,令诸卿见笑了。”

殿内哪里有人真敢说不好的。一时间群臣山呼万岁,气氛也热闹了起来,端的是一副君臣同乐的和美景象。

只除了站在原地的陈昭,视线透过众人,冷静地与李濂对视。

陈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到最后的,闹过这一出之后,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连来时想好的以不胜酒力为由提前离席都忘记了,只浑浑噩噩地想李濂究竟是要做什么,到最后也没能得出个结论来。好在也再没有不长眼的其他人敢来找他的事,陈昭就呆坐到了离席。

或许是前半夜喝了太多酒,这时候酒劲上来了,陈昭觉得自己一步步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上马车时还被人撞了一下。

刚进院门,他便向管事要了两坛酒,打算以此来消磨着漫漫长夜。

古人说得不错,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管家派了两个人把酒搬进他的书房,放在他一贯坐着的小案旁,陈昭踉跄着脚步推开/房门时,一眼就看到小案上多了张字条。

好在他平日里不喜有人进书房,方才搬酒的仆役也不识字。不然被人看见了,定会招惹祸患。

陈昭漫不经心地拿起纸条,上面只写着“上元春明桥”五个字,没有上下文、不知所云。他看了一眼,就将它放在一边,也没当回事。

准备换下/身上为赴宴所穿的常服时,陈昭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躞蹀带上多了一个锦囊。他手摸上锦囊,眼光扫过那张纸条,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浮了上来。

酒一下子醒了大半,陈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锦囊取下,拆开。果不其然,里面也是一张纸条,与堂而皇之放在它案上的那张上的字迹一样,却比之长了不少。他飞快地浏览了一遍,读到最后不敢相信,又从头细细读过,生怕自己漏看了什么。

——写这封信的人竟说要帮他复国。

远处传来唱喏的声音,李濂竟又到了这里。陈昭朝外看了一眼,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将证物烧毁了,只好手忙脚乱地把两张字条都塞进锦囊中,再扔到桌面上。

做完这些时,李濂已经到了门外,屋门没关,只一眼就能看见书房内的景象。

陈昭脚下也有些慌张,一个没注意就被酒坛绊了一下。酒坛倒在地上,应声而碎,里面原本盛满的酒淌了出来,李濂赶忙前行几步伸手扶住他,笑道:“你是喝了多少,连路都走不稳了?”

“没多少,我还清醒着。”陈昭借力站直后,避开了李濂的双眼,反问道,“陛下怎么又来了?”

李濂答得理所当然:“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不放心?”陈昭冷笑一声,刚有人给他写了纸条,李濂就赶过来了,来得还真是时候,难免令他多想。“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陛下放心?不如陛下索性赐我三尺白绫好了,可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李濂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动了动,连忙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担心你,怕你出事。”他在宴席上看见陈昭一直心不在焉,想把人就留在宫内住一晚,但陈昭最后连自己将他叫住都没听见,再想到陈昭那执拗地性子,李濂越想越忧心,生怕他回去后会做出什么傻事,连忙从宫内赶来。

陈昭向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被误解的善意,即使这人是让他难堪的罪魁祸首。他只能低着头,轻声对李濂说了一句“抱歉。”

地上洒出的酒越来越多,书房已然不能待了。李濂将他拽出屋子,又唤来管家让人打扫这里。或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陈昭在走出门的时候,总觉得李濂的目光在锦囊上停留了一会儿。

除却书房外,能待客的地方就只剩了正堂。陈昭想将他带去正堂,却被李濂拒绝了。最后,两人进了陈昭的卧房。

陈昭深吸了一口气,问李濂:“我这次做得还行么,让你满意了?”

李濂点头:“挺好的。”

他嘴角扯出一个不自然地笑容,故作轻松地自嘲道:“下一次提前说一声都要我做什么,让我也准备准备,不然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我反应不过来。”

李濂良久不语,定定地盯着他的双眼,眼中似有疾风骤雨。突然他拉住陈昭的手,陈昭吓了一跳,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没有成功。陈昭转过头,听见他说:“没有下一次了,不会有了。以后的朝会宴席,你不愿意去就不去,谢表我会让人替你写好、你再抄一遍就行。”

他把眼神转回来,不无恶意地反问:“这算什么?对这次做得好的奖赏么?”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么,”李濂凑得又近了些,突然抱住他,在他耳畔轻声道,“我是想让你低一次头,但绝对没打算让你从此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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