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鲛人怎么会咬人(75)

商别云走了之后,只剩丛音跟程骄在房间里,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时半刻之间,没人开口说话。

程骄突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少年人的身子被抻得纤长。他像是卸下来一口气一般,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丛音瞥他一眼:“装得很累?”

程骄半张脸被桌子压得扁扁的:“没装,真的放松。这些年都没这么放松过。总觉得这样跟你和先生待在一起,像回到青州那些日子一样。”

“不只是放松吧,是不是也坐不住了?”

程骄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被你发现了。朝阳太烈,现在身上还到处都疼着,当着先生的面,硬撑住了。”

丛音拍了拍手,走到商别云的床边,在边几上翻翻捡捡,找了几个药瓶出来,用裙子兜着,走了过来。

程骄趴着看着她:“丛音,做姑娘,不能像这样随随便便掀裙子。”

丛音低头看了一眼,嫌烦:“怕什么?里面不是还有小衣跟裤子?你管得倒宽呢。”

话这么说着,可还是将裙子放了下来,将那几个药瓶,远远地抛给了程骄。

程骄伸手借了,拿在手上,分别打开几个盖子闻了闻:“什么药?”

“不知道。活血化瘀的、镇痛的、安神的,什么都有。你不是全身疼吗?那随便吃吧,都对症。”丛音不是很在乎。

程骄握着那几瓶药,默了片刻:“这些药,都放在先生床边……”

“嗯,都是他的。”丛音收拾着茶盘,神色淡淡的:“从那之后,他身体不是很好。晚上睡觉也常常被噩梦折磨,醒来之后,也常头疼。你也知道,从前他最喜欢睡觉,常常赖在床上叫也叫不醒。如今临到睡前,不把自己灌醉了,他便根本合不上眼。”

程骄的手慢慢地收拢,握紧了那几个药瓶。

“所以,”丛音端着茶盘,走向了门外,站在门边的时候停住了步子,背对着程骄,淡淡说道:“别提什么青州的日子了。别在我面前提,更别在爷的面前提了。”

商别云从西群房中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等在树荫下的程骄,先是一愣。

程骄正穿着商别云的一身衣服,黑色骑装,领口与衣襟缀着红玉,头发也用红玉冠束了起来,一派少年意气,抱着双臂倚靠在树干上。

“先生!”他一见到商别云,便先笑开了。

商别云脚下一顿,又走上前去,皱着眉:“谁让你穿我的衣服?”

程骄展开双臂,看了眼自身上下:“丛音找出来的。我就那一身衣服,还毁了,总不能穿着中衣到处跑吧。怎么了先生?不好看吗?”

“大男人家家的,好看不好看有什么用。算了,这件衣服我不要了,你穿吧,晦气。”商别云越看他越心烦,索性把头别了过去:“我不是让你在我房间里等吗?你出来干什么?”

“我这不是……”程骄对商别云的态度全然不以为意,笑吟吟地答着,还没等说什么,略一抬头,正巧与从西裙房正走出来的湛明对视上了。

湛明怀着极为复杂的神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湛明的身边还站着李东渊,与湛明比起来,他的表情更像是十分刻意的默然。

程骄静静地与二人对立了片刻,半晌,深深地行了一礼,神色郑重。

李东渊的神情稍微松动了一些,可还是没有理会程骄,只是与商别云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扭头便走了。

湛明踟蹰了一下,走上前来:“阿弥陀佛,程施主。”

程骄赶紧又还了一礼。

“事情的由来经过,方才别云都对我们说了。东渊信任别云,愿意将渺儿托付给他。不过,芸儿是渺儿的娘亲,想必冷静理智地分析事情的利弊,做出与渺儿分离的决定,对她来说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所以我们几个商议决定,还是等你们动身之际,再请你解开芸儿身上的域吧。”

程骄点头。

湛明犹疑了片刻,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了程骄。程骄接了过来,是自己那枚碎成两半的玉坠。

“这枚一直在我这里,我便是用这上面附着的你的灵气,躲过你好几次。”湛明牵动嘴角,笑了一下:“可惜,最后还是没躲过。当初你来求这枚坠子的时候,你说要这个刀斧案的纹样,当时我的心头其实有过一丝忧虑。而且,我从你的灵气中,体察过你的执念与野心,也曾将这份忧虑告诉过别云。”

程骄回头,望向商别云,商别云却望着别处,一脸的不耐烦。

“别云说,有执念跟野心的鲛人不多见,挺好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他既然喜欢,就依着他吧。”

“程施主,这次物归原主了。等这件事了解了,记得来找我,再要一块新的。”

湛明再施一礼,转身走了。

程骄握着那两片碎片,回头再去看商别云,商别云却已经走了。走出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皱着眉头,语气还是凶巴巴的:“发什么愣?嫌时间多啊?还不快点!”

程骄哎了一声,咧开嘴笑了,跑了几步,跟了上去。

商别云环抱着渺儿,站在大门前,身后的程骄默然立着,背着两把剑与一个小小的包袱。

“我们会在走出五里之后,让程骄解开她俩的域。你们好好安抚解释,不要耽误太多时间,趁夜出发,按原计划,去昆山。”商别云细细地盯住。

“你们呢?你们去哪里?”丛音追问着。

“我们改道去玉湖。有紧急事态,我会跟丛音声讯联络。丛音,我交给你的事先缓一缓,从现在开始,你绝不能离开众人,你们必须一起行动。有丛音在,起码我们汇合起来,要简单地多。”

丛音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东渊看着熟睡着的渺儿,将脸别了过去。

“一切一切,以安危为先。切记切记,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不要冲动,等我,让我来解决。”

丛音推了他一把:“好了好了,别啰嗦,快走吧,天马上就要黑了。”

商别云再望了众人一眼,扭头便走。

程骄跟在他的身后,商别云好像是嫌他走得近,侧头骂了两句,二人一直走出去很远,都没有回头。

“看样子,别云对程施主,心中依然有气。也不知道让这小子跟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湛明行着佛号,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默默道。

丛音神色十分轻松:“他以前脾气多坏,可这几年以来,除了今天,你见过他发脾气吗?”说完便拍了拍手,走回了院子里。

湛明一愣,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没想明白。赶紧追着丛音走回了院子里。

不远处,一轮夕阳,正缓缓沉向橙红色的海面。

第68章

平驿的老板站在柜台后面,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的路引,又抬起头来,有些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面前的年轻人正一只手斜靠在柜台上,生了一副令人忍不住偷偷咋舌的皮相,穿着件玄色箭装,笑吟吟的,通身是遮不住的贵气。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身量纤长,只不过站得离柜台有些远,不言不语,且带着一个黑色的帷帽,直接将上半身全都遮住了,只看得出十分苗条,腰身盈盈一握,两臂是持在胸前的,仿佛抱着什么东西。

老板心中打了个转儿,将路引还给了年轻人,脸上堆起了笑:“这位爷,路引小的确认过了,没有问题,只不过……”

年轻人脸上的神色一动,不过还没等老板说什么,另一个人帷帽下面,突然传出一声孩童的梦呓,咿呀了两声,稚嫩好听。

老板听到这个声音,眼睛提溜转了一圈,脸上的神情却是一松,直接将话头转了回来:“……只不过咱们只剩下天字上房一间,价略高。”

“不妨事。”程骄微微笑了一下,从腰带中摸出一个金豆子,放在了台面上。

老板双眼一亮,将那颗金豆子扫到手中,脸上的笑越发真心实意了:“上房一间,收拾起!这位爷放心,咱们虽然是驿站小店,不过这天字房就是专门给像爷这样的过路贵人备下的,绝不比京城里的名馆子差!爷跟尊夫人,也能舒舒服服歇歇脚!”

“尊夫人”正跟着领路的小二上楼,闻言脚下就是一个趔趄。

程骄也唬了一跳,再一转念,却又笑了:“不是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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