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鲛人怎么会咬人(42)

商别云一手堵住耳朵,一手按在洄娘额头上,防着她跳过来咬自己:“好了好了,我们刚才还商量要不要去你那里说呢。”

洄娘出离愤怒:“说个屁!凭什么一开始不叫着我!连湛明个秃驴都叫去了,就把我一个人挤在外面!要不是丛音去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傻子还没带自己家钥匙,我让淼淼剪了锁才进来的,等了你半个晚上!”

丛音跟淼淼听见商别云回来,刚刚过来,没想到洄娘第一句就把她俩卖了,一缩脖子,不约而同想趁着没人看见她俩,偷偷退回去。

湛明双手合十,笑得极开怀:“阿弥陀佛,淼淼,丛音,好久不见。”

丛音在心中咬着牙骂了十遍秃驴,不情不愿地蹭到前面来:“爷,回来啦。”

淼淼也面无表情地站过来。

洄娘骂得起劲:“呵,回来了,在外头痛痛快快,玩到了几更天才舍得回来。可怜咱们,眼巴巴等着。”

商别云磨着后槽牙:“丛音,我今晚去哪儿,好像没跟你说吧。”

“你那天跟湛明说,我听见了。”丛音蚊子哼哼,往洄娘身后缩。

“男伶画舫啊!我馋了多久了!你们三个大男人去有什么意思?这种事情,我、淼淼、丛音,我们三个去,不比你们三个合适?”洄娘痛心疾首,还不忘按照说好的,给丛音讨公道,“再说了,凭什么不让丛音跟着你出门,却带上他!”一指程骄。

“他我也不想带。”商别云推着洄娘脑袋:“我倒是想带你呢,你争点气啊,蜕个鳞身长缩了快一尺,你这点儿个子,女扮男装都扮不了,怎么带你去?”

蜕鳞之后身高缩水是洄娘生平大恨,憋红了脸跳起来去抓商别云的脸,商别云一手抓住她两只手,攥在手里,提着往屋子里走:“走走走,撒泼也进去撒,先让我喝口水。”

屈居人下,洄娘只能忍,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坐在一边,瞪着商别云。

程骄与丛音给众人倒上茶,商别云连着喝了三大杯才缓过来,抹了抹嘴角:“骁骑营,袁家。”

丛音偏头想了一会儿:“东城袁家?听过,他家的长小姐前几年就封了丽妃,也没有子嗣,现在应该已经不得宠了。况且袁老爷官职不高,其他的那些勋贵人家都不大看得上他。”

湛明开口:“那最近几天,有没有听说袁家有丧事?”

“没有。”程骄接口道,他这两年在街面上跑,更清楚一些:“他家除了老爷夫人,只有一个小少爷,若有丧事,不会全无动静。”

商别云沉吟,皱着眉,片刻之后,放下了茶杯:“明天写个帖子,想办法进去探探吧,若我们所听说的关于画舫上那个孩子的事是真的,且他现在人在袁家,怕是过不了几天,真要有丧事了。”

第38章

东城,广德巷。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沿着光洁的青石板路面,缓缓攀上丹楹刻桷的府墙,照了在衔环铜兽首的门把手上。

大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阳光被撇去了别处,一个人从小小的门缝中挤了出来,一身小厮的打扮,在四寂无人的街道上左右望了两眼,回身将门轻轻阖上,低着头,匆匆往巷外走去。

没走两步,一只纤长的手,突然拦在了面前。

商别云回头对着身后的程骄笑:“你看你,一大早上起来就催,我早说了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又转过头对着小厮,一副熟稔的样子:“还担心你们家没人呢,可巧碰上你。走走走,引我进门去。”

那小厮抬起头来,年纪不大,容貌平平,声音也细细弱弱的。他警惕地退后了两步,眼神在商别云与程骄身上各扫了一圈,狐疑道:“你们是什么人?”

商别云露出愕然的表情来:“你不认识我?新来的吗?”

小厮看着商别云,眼神有些犹疑。

“还真是新来的。”商别云抖了抖袍子,迈步往前,“我跟你老爷经常在一起喝酒的,你引我进去,见到你老爷就知道了。”

小厮却突然挪到他面前,眼神坚定起来,伸出双臂拦住了他:“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们老爷没说过今天会有客人上门,你请回吧。”

商别云心中咂舌。刚才好像多话了,这家老爷别是个不喝酒的吧。

不过好在是个小孩子,好对付。商别云板起脸来:“你家来不来客人,你老爷难道会交代给你个小厮?”

小厮展着双臂,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可也不肯退让。

商别云有些头疼。

前两天为了想办法进这袁府,众人想尽办法,多方打听,这才知道这位袁老爷为人极为低调,连带着夫人少爷,都很少在青州城中露面。不好音律,也没听说过喜欢书画,更不信佛道。几个人又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发现竟没有什么能撬开袁家的口子。

想来想去,商别云这才天不亮一大早就带着程骄过来——准备翻墙。

谁承想刚走到袁府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从人家家里出来的人,坑蒙拐骗一番,还没成功。

正纠结着要不要干脆把这小厮打晕算了,程骄突然开口了:“即便是没交代过有客上门,你现在也应该先进去通传,没有把人拦在门外不让进的道理。除非……交代给你的,是无论谁来,都不让进。”

小厮仍张着手,眼神却明显闪烁起来。

商别云赶紧借程骄的势,瞪起了眼睛:“可不是呢。你这家伙有些奇怪啊,而且咱这么争执,院子里也没什么人出来看看,不是我袁兄出了什么事吧?起开起开,我非得进去看看。”说着绕开小厮就要往里走。

小厮急得跺脚,可也拦不住,情急之下想去拽商别云的袖子,程骄一个剑柄挑过来,直接将他的手扫开了,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眼看着商别云就要踏进门里,小厮捂着手,咬了咬牙喊道:“大夫!”

“嗯?”商别云停下步子,回过头来。

小厮心一横:“我这么早出门,是因为老爷病了,我急着去请大夫。老爷病中,自然不见客。”

“啊呀。”商别云一拍手,笑起来,“那可太好了,正让我赶上。我就是大夫,这就给你老爷看看去。”

正说着,程骄已经将门推开了。商别云抖了抖袖子,迈步踏进了门里,程骄紧跟着,也进去了。

小厮在门口跺了会子脚,横下心来,快跑了两步冲回了门里。

大门在他身后,又阖上了。

进了门,商别云环顾四周,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暗。

不是阳光照不进来的那种暗,而是从楼宇雕梁各处散发出来的、沉沉犹如实质的灰败,商别云仿佛能凭肉眼看到,建筑物上缓缓渗出,流动着淌在地面上的胶状黑泥,凭什么华贵的装饰都无法遮掩,连阳光投在这个院子里,都似乎比在外面要暗上三分。

空气中传来一阵腐败的水汽,商别云皱着鼻尖嗅了嗅。他熟悉几乎所有的水的味道,鼻尖上萦着的这股子水汽,是来自一处快要枯竭的腐败死水,水的占面不会太小,就在这个宅子的后院里。

小厮追上来了,在他背后微微喘着气:“这位爷,我带你去花厅。”说完便走在商别云前头带路。

商别云与程骄对视一眼,程骄微微颔首。他将眼神收回来,看着小厮的背影:“你们府上,怎么不见伺候的下人了?”

小厮顿了顿:“老爷年前说要跟随娘娘的举止,在府中节俭用度,因而退了不少下人,只留了几个近身的伺候。”

“要我说也不必这么俭。伺候的人少了,难免不细致,这不就病了吗。”商别云看着四周游廊栏杆的花纹,有些心不在焉。

小厮明显被他噎了一下,不再做声,走到花厅门口,推开门,硬邦邦对着商别云说:“到了,烦您在这里先等一会儿吧。我们家主子正忙着侍疾,等空出来就来见您。”

一偏头,却见商别云身后的程骄不见了影子,脸色瞬间一变:“你随从!他人呢?!”

商别云惊讶回头:“可不是,人呢?刚才还在这的,跑哪里去了?”

回头对着小厮笑:“不好意思,这孩子脑子有点一根筋,我管不太了,兴许是路上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就被勾过去了。不过你别担心,他挺乖的,不搞破坏,兴许待会儿就自己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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