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大人有大量,饶过这口无遮拦的小子一回吧。”
中年士兵拽着年轻士兵来到宁颜面前道歉,见宁颜听了她的话后摇摇头,心沉了下来,抱拳正欲在说些什么时,却听到宁颜开口道。
“不需道歉,”宁颜看向年轻士兵,语气平和地为他解释道,“现在开战不是为了保护什么公子小姐们,只是现在还不是灾情最严重的时候,陛下希望在灾情最严重的时候,也就是六七月份至少把匈奴北羌打跨,这样才能安稳渡过灾年。”
“为什么?或许那时候是最严重的时候,可出征耗费粮草那么多,留着赈灾不好吗,大盛毕竟有长城在啊。”
年轻士兵挠了挠头发,他承认宁颜说得有理,但还是有些想不通。
“若你去过长城便知,长城只是帮大盛略占了几分守之利,不代表着它是万无一失的,史上多得是强攻入关的蛮子。”
“您去过长城?”
听到宁颜这句话,中年老兵的目光谨慎了几分,没忍住开口问道。
“幼时去过,也在那待了段时日。”
宁颜冲他们笑笑,转身策马离开。
年轻士兵有些呆滞地目送宁颜离开,回神看时发现中年士兵比他还沉不住气,眼神亮得惊人,搭在他肩膀的手臂微微颤抖。
“王哥,您怎么了?”
“那是宁小姐啊。”
年轻士兵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宁小姐?”
“宁将军的女儿,宁小姐啊。”
中年士兵锤了一拳年轻士兵的胸口,“一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宁将军虎父无犬女,怪不得人家在那一看就不一样。”
此时在长安城东百余里处,有一队熟悉的车队正在驿站修整。
“我们明日就要到长安城了,你还会多一个姐姐,是我妹妹,她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分清楚。哦,对了,还有一个姐姐,她叫宁颜,是我的挚友,你也会喜欢和她玩的。”
濮阳翁主牵着可儿的手,温柔地说着话,虽然可儿无法应答,但是她知道,她在认真倾听着的。
可儿也确实在认真听着,虽然她对于娘亲自称姐姐这件事还有些没法接受,但她清楚不论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时候成为了别人,但这件事一旦暴露对她,对娘亲都没有任何好处。
只是有一件事奇怪,她此前从未听说过娘亲有一位名叫宁颜的挚友,这姓也不常见,像是出身宁国公府,但记忆里宁国公府并没有一位叫宁颜的小姐。
可儿思虑许久也没能得出答案,只是隐隐有了些期待,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还有不曾出现过的人,难道说,这一世真的会有所改变吗?
☆、工作第五十七天
风起云涌,旌旗猎猎。
大明殿前立起高台,台上站着盛帝及一并武将,盛帝并未着冕服,而是与诸位武将一道穿一身玄色戎装。台下是数千御林军整装待发,编队齐整,气势恢宏,每一队前都有一支铮亮长戈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
“……志在驱胡虏,雪中国之耻,尔民其体之!
如胡虏、北羌,虽非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原之人无异。
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盛帝尚处壮年,因着今日操劳国事显得有些瘦削,但声音依旧雄厚洪亮,他对于今日壮行极为看重,连出征前的檄文也是亲手写就。
宫廷内侍们为台上盛帝及诸臣,台下全部御林军卫送上一个黑陶碗,倒满酒液,酒液清亮带着些微冷香,是御供金菊酒。
“共饮此酒,惟愿诸位凯旋。驱胡虏,保家国!”
盛帝高举酒碗大声喝道,随后一饮而尽摔掉酒碗,陶碗摔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响起,这像是一个讯号,台下的士兵们将酒碗高举过头顶,高呼道:
“驱胡虏,保家国!”
陶碗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奏响一场独特的离别乐章。
御林军出城时,长安城中民众夹道相送,不乏有年迈的老者,年轻妇人,以及总角幼童在一列列士兵中寻找自己的儿子,丈夫,和父亲。
有人抹着眼泪,在轻声哭泣,也有人声嘶力竭,期盼大军势如破竹。
某临街茶楼二层,宁颜端着茶盏站在窗前看着经过的士兵,一言不发。
“”颜表姐,在想什么?”
林修筠有些不安于宁颜所表现出的低落,宁颜回过头看他,“在想——”
突然,她收敛了笑意,环顾一圈后直接选择跳窗离开,林修筠没她那般身手,只能从楼梯下楼,出门后早已没了宁颜的身影,他凝神仔细聆听各方的动静,终于分辨出系统的声音。
系统的小奶音此时透着的是满满的紧张,“宿主,快一点啊。”
“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呢。”
宁颜尽力稳定住呼吸的频率,按照系统所指示的方向拔足狂奔。
“就是那个,濮阳翁主怀孕时曾经出现过的不明穿越人士,再次出现了啊。”
“什么?”
宁颜猛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问道,“不是已经流产了吗?”
“可是她再次出现了,”系统语气也有些不确定,“而且根据路径推断,我们正在前往大长公主府所在的方向。”
系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你说她会不会是回来复仇的啊?被流产的胎儿报复家人什么的,电影里都是这样的。”
“少看点骗小孩的玩意。”
宁颜深呼吸几口,向着大长公主府走去,“是人是鬼,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颜表姐!”
林修筠气喘吁吁地赶上了宁颜,虽然他将系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宁颜此行去往成安大长公主府,但还是得开口问道,“颜表姐,你要去哪里啊?”
“大长公主府,”宁颜皱着眉头看因为奔跑有些狼狈的林修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眼镜都跑没了?”
林修筠支吾着不知说什么,他总不能够说是为了听系统说话才随手扔了眼镜吧,不过宁颜本身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
“罢了,你跟我同去吧。”
看着林修筠因为自己短短一句肯定的话眼睛就亮的发光,破天荒的,宁颜心里有一丝别样的感触,但她很快便压下了心底的异样,来不及细想,此时前往大长公主府才是头等大事。
几辆风尘仆仆的马车缓缓行驶至大长公主府门前,甫一停下,先是从马车里跳出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守门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握紧刀柄,靠近马车。
但接着从马车里踏出的女子叫守门的侍卫吃了一惊,赶忙收回已经出鞘几分的刀刃,低头行礼。
“小的见过仪阳翁主,恭迎翁主回府。”
仪阳翁主?怎么会?
可儿震惊的目光落在濮阳翁主的背影上,虽然说娘亲与姨母样貌可谓一模一样,但她从未认错过,可他们怎么会称呼娘亲为仪阳翁主?
濮阳抬头,看着府邸门口的牌匾,竟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感触,不敢踏入府中。
她感到几根纤细却粗糙的手指轻轻牵住了自己的手,心底流过一道暖流,她回握住可儿的手,低头轻声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现在我们回家了。”
可儿冲她开心地笑了笑,在心里默默回答道,只要能够与娘亲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姐姐。”
宁颜一直在不远处站着,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濮阳翁主刚踏上台阶,就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她惊喜地转过身,“颜儿?你怎么来了?”
“正好想来看看,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姐姐。”
虽然说宁颜来大长公主府的动机不纯,但此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友人她也是真正的欢喜,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我这不是回来了?哭什么?”
濮阳翁主原本也有几分泪意,但见着宁颜泫然欲泣的模样也哭笑不得,掏出帕子为她轻轻擦拭眼尾。
“太过欢喜罢了,”宁颜抽了抽鼻子,“恰到好处”地将视线转到濮阳翁主身旁站着的小姑娘身上,“姐姐,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从哪偷回来的?”
“怎么还是这么贫,”濮阳翁主气笑了,轻轻点了下宁颜的额头,“我已认她做义妹,以后这也是你妹妹,做出个姐姐的样子来。”
“妹妹好,叫什么呀?”